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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澀夜毒斬 三月黯淡

  屋面上,寒山重驚魂動魄的哧哧笑聲又傳揚開來,在這肅煞的深秋之夜裡,笑聲就像虎狼的號啤,惡魔的諷嘲,有一股令人毛髮悚然的冷酷韻息與殘怖猙獰的意味,於是,三月派的人們都相信了,那是寒山重,那是閃星魂鈴,這種笑聲,是他慣有的獨特標誌!

  六丁手韓生直覺得有一陣森森冷氣起自背脊,心裡撲通撲通跳,四肢也有一些不可理喻的酸軟與虛乏,他吞了一口唾液,強自鎮定了一下,他們前面就是謹慎對峙著的「豹子尾」曹希與「蠍子尾」潘瀚,那邊,笑西施也橫劍當胸,一個勁的用空著的左手撫摸心口,他的對手,那兩個形態醜惡的矮胖子正成分鉗之形挺立,雙目毫不眨瞬的時時上望屋頂,再平瞪於他。

  在上面,寒山重輕輕一撇嘴角,冷冷的道:「說得好,韓生,我寒山重與你們三月派確實沒有瓜葛,只是,嗯,只是有一點小小的誤會,是麼?」

  六丁手韓生悄然抹了一把冷汗,提著氣道:「誤會?寒山重,大約你搞錯了,三月派從未與你有過什麼誤會……」

  忽然,胖大娘焦銀花大叫道:「寒當家的不要聽他套近拉交情,他們方才刀劍齊下,以眾淩寡,這不是故意藐視你是什麼?他們明明知道老身與你是好朋友……」

  笑西施俞俊也尖著嗓子道:「寒大當家,寒兄,寒大哥,三月派的人將我與娘欺侮得好慘喲,他們這麼一大堆漢子毛燦燦的一轟上來,啊晴,可真叫人吃不住哪!」

  六丁手韓生氣得一跺腳,大罵道:「你們這一對人妖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誰藐視過寒山重了?不要為了想逃得了性命就恬不知恥的亂打交道,人家寒山重為浩穆之鼎,怎會識得你們這對寶貨?」

  輕飄飄的,虎皮披風揚展如翼,寒山重已像煞一朵黑色的雲彩自屋頂落下,他靜靜的注視著韓生,慢慢的,目光又轉到韓生身側那兩個剛才自斑竹叢中出來的漢子身上,寒山重的雙瞳如刃,又冷又熱,直瞧得三人渾身發栗,不知不覺間往後遲出了好幾步!

  沉沉的,寒山重道:「韓生,不要如此低聲下氣,你在江湖上名聲極響,也頗有骨氣,且莫為了珍惜生命喪了志節,有句話,叫頭可斷志不可屈,你一定知道它的意思,喂?」

  一張黝黑的面孔又漲得紫中帶紅,韓生額角的青筋暴浮,他的鼻孔大大的張著,喘息著道:「寒山重,不要逼我與你一拼,不要逼我……」

  寒山重笑了笑,道:「還記得大鷹教進襲浩穆院之舉,是由你們暗中支持?還記得你們賣通了我的護宮頭領要暗算于我?還記得展飄絮曾處心積慮想擄我去為你們督刻五雄圖?還記得展飄絮竟無恥到要掠奪我的未婚妻?」

  說到這裡,寒山重停了停,又靜靜的道:「這些,韓生,這叫什麼?叫瓜葛,抑是叫誤會?」

  當然,六丁韓生是全部知道這些事的,甚至知道的比寒山重還仔細,他是三月派的首要人物之一,當年,他亦曾參與這些事的籌畫與設計,更出過不少主意,只是,此刻你又叫他如何承認呢?

  寒山重踏近了一步,道:「韓生,說老實話,即使你們三月派今夜未與我姓寒的遇上,咱們相見之期亦不會太過遙遠,我浩穆院早晚也要去與你們一決雌雄的!」

  六丁手韓生的唇角牽動了一下,他的肺葉在急劇鼓動著,他知道,深切的知道,今夜,一場生死之鬥只怕在所不免!

  朝四周淡漠的一瞥,寒山重道:「在這裡,我只有一個人,貴方卻有七人之多,當然,我是指已經現身的,這種形勢,相信不會讓人家說我寒山重以大吃小,我將與各位先清舊債,假如貴方尚有隱伏未出的同伴,寒山重亦歡迎一概參加。」

  韓生寬闊的臉膛上浮起一層油光,他雙手十指伸縮又勾曲著,半晌,他咬牙切齒的道:「寒山重,你狂得過份了!」

  寒山重冷冷一笑,道:「是麼?可惜你不會再有機會多一次嘗試!」

  胖大娘焦銀花格格笑道:「好,閃星魂鈴之名果然是響噹噹的,就憑這副架勢已叫無聲奪人!」

  韓生半側過身,冷沉沉的向胖大娘道:「老虔婆,你這副嘴臉,才叫令人作嘔——」

  「嘔」宇還只吐到一半,韓生的龐大身形已淬然搶前一步,雙掌閃電般劈向寒山重,掌到一半。又霍然斜掠,再度暴起十掌!

  寒山重鬼魅般微微騰空七尺,瘦削的身子一旋倏瀉,戟斧的光芒閃起一片匹練似的光帶,幾乎在對方攻勢甫起的同時已緊接著反擊而下!

  韓生嘿了一聲,倏然後撤,在退後的一刹間雙掌反兜向後,滿空的勁氣呼轟回蕩,而寒山重卻突然俯貼地面,朝斧似一片自泥土中冒出來的水銀,那麼無孔不瀉的譁然斬來,紫紅色的皮盾卻硬碰硬的狠砸向他的背後!

  「劈啪」一聲悶響炸開,六丁手韓生哼了一聲,單足拄地,呼嚕嚕的轉開,寒山重平平掠起追上,而在這時,跟隨韓生身邊的那兩位仁兄才找到一絲空隙暴叱著擁上!

  在空中,一個跳翻,寒山重的足尖那麼準確的飛向其中一個瘦子下領,唬得那瘦子叫一聲拼命躍開,在寒山重出足的同時,他的紫紅皮盾已斜著劃過一度半弧砸向另一個腮邊生著一顆豆大紅痣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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