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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十九、古窟魂池 金宮玉陵

  一抹古怪的微笑浮在寒山重唇角,他霍然轉身,雙掌帶著激厲的風聲猛然撞擊到那已碎裂了─大片的石壁斜角上。幾乎沒有看清他再次出手的招式,連串的另兩聲震響已轟隆隆的傳蕩開來,於是,在碎石屑的飛濺進場中,一個鬥大的窟窿已經呈現在二人的眼前!

  寒山重收手微退,略略平靜了片刻,安詳的道:「猛劄,請。」

  猛劄喘息急促。躬身便往裡鑽,但是。當他剛剛靠近那個破洞,又急急退了回來,滿臉是尷尬的道:「寒兄。呢,寒兄,你,你先請……」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只要你有此心。姓寒的便感到滿意了,現在。說真話,你先進去吧、但是。當心或者突然發生的事故。」

  猛劄愣了一下,迷惑的道:「突然發生的事故?」

  寒山重攤攤手,道:「我只是說或者,很多的時候,留一著退步,小心一點,總比貿貿然來得可靠扎實。」

  猛劄點點頭,微一晃身,手腕上的金環淬然向破洞裡射去三枚,隨著三圈金芒的閃動,他那粗短的身軀已俐落的躥了進去。

  寒山重清楚的聽到那三枚金環清脆幢擊在某種物體上的聲音,也聽到猛劄輕巧的落地聲,可是,自這些聲息過去,一切就安靜了下來,再沒有一點聲音,好寂靜.像死一樣的寂靜。

  過了一會。

  寒山重低沉的招呼道:「猛劄,猛劄……」

  沒有回答。沒有任何絲毫可以代表或證明什麼的徵候。

  寒山重微微有點擔憂了,他向那碎裂的洞口探視了一下,洞口內─片黝黑,看不見什麼,他逼近了一點。又低促的叫:「猛劄,你看到了什麼?猛劄,你怎麼不答話呢?」

  仍然沒有聲息,寒山重真有點急了,他抖掌向洞口劈去,呼轟的勁氣驟然沖向洞口,碎石粉飛中,似一條淡淡的影子,寒山重整個身軀橫起來,那麼疾速而快捷的射入洞口之中!

  甫自進入洞口,他的身軀已令人難以置信的驀然貼上了壁頂,似是壁頂對他有一種天然的吸引之力一樣。

  迅速的向四周打量了一遍,寒山重看出了現在置身於一個黑暗的石室中,不,一個黑暗的岩窟中,空氣潮濕得帶著濃重的震腐味道,撲鼻而來的氣息混著黴爛的氳氤,使人有些窒息的感覺。

  極快的,他的眼睛已經適宜於石窟中的黑暗光度,他看出這個石窟佈滿了自地面怪異冒出的石筍,壁頂,有些石鐘乳垂掛,而壁頂是潮濕的,生滿了苔蘚,這石窟裡,竟沒有猛劄的影子!

  寒山重有些吃驚了,他又仔細向身旁的環境打量起來,喂,他的心跳了一下,在一根尖削的石筍之旁,有一抹淡淡的金黃亮光閃耀了一下,寒山重一眼就已經認出,那抹淡淡的黃光。正是猛劄在入洞前所發出的金環:

  於是,由這枚金環,他連帶的發覺在參差不齊的石筍間隙裡,有一種兩尺寬窄的青石板道路,而顯然的,這條隱藏在石筍中間的黑石小路,乃屬人工建造,當然,建造的年代已經很久遠了。

  他咽了一口唾液,順著那條黑石板小路望去,極為困難的,他隱約看出這條石路終斷在一塊巨大的有如墓碑一樣的巨石之前。

  根據寒山重敏銳的觀察力,他直覺的感到那塊豎立著的方形巨石不像是天生在那裡的,但是,若然如此,這塊巨石又為何如此安穩不移呢?而且,這個石窟並不大,那麼,猛劄呢?猛劄為何不見?他莫不成在這短促的時候裡已消逝於空氣中?

  輕飄飄的,寒山重落在地下,他仍懷著希望的低呼了─聲:「猛紮……..」

  回聲在潮濕的空氣裡回蕩著,這仍是他自己的聲息,猛劄不在。這時,寒山重已可確定,猛劄不會在這石窟中了,當然他不相信猛劄會在空氣裡消失,那麼,他一定已經置身於另一個境地之中,但,他會在哪裡呢?又是如何自這毫無隙縫的石窟裡去的呢?

  閉上眼睛,寒山重將一口元陽之力調勻,然後,他謹慎地,一步步朝那塊豎立著的長方形巨石靠近。

  這塊巨石,是緊緊嵌合在石窟的壁面上的,看不出有什麼奇異之處,就像是天然矗立在那裡一樣。

  寒山重輕輕用手指向壁上敲了敲,回音很塌實,似乎不像裡面是中空的,但寒山重明白,毛病一定是出在這裡,他不相信,他的智慧與判斷力會比不上多少年代以前設計機關的那些人物,他又用手用力推了推,巨石仍然紋絲不動,紮了根似的板著冷面孔朝向他。

  於是,他轉過身,大步走向方才躍進來的那個破洞,嘴裡喃喃的道:「猛劄三枚金環出手,跟著往裡穿躍,去勢很快很急,昭!他著地的時候我曾聽到聲音,那聲音不遠,是的,不遠……」

  他思付著,判斷以猛劄進洞時的身形與速度,會落在什麼地方,他回憶著猛劄著地時的聲音大小,借此猜測距離的遠近,他模仿著身形與速度,照自己心裡大約估計的距離,自洞口旁住裡躍進,於是,他落在一根粗若碗口的灰黯石筍之旁,目光一轉,他已興奮的低呼了一聲,在他前面的青石板窄道上,果然發現了一塊磨擦的痕跡:「猛劄是個工於心計,不是個善於忍耐的人,在這個時候,他會想到什麼?他一定首先想到白玉宮的巨大財富,於是,他心情激動振奮,可能也稍稍對眼前的情境有些迷惑與忐忑,但他不會猶豫多久,他一定急急向裡面沖去,是的,很急,在這個短促的時間裡,他的視力必然尚不能適應於這石窟中的黑暗,我記得幾乎在他進來的剎那間我招呼他卻已聽不到回音了……」

  寒山重凝視著前面,又寧靜的想:「在猛劄向裡面沖進的時候,可能還沒有把這石窟裡的情形看清楚,充斥在他心目中,一定全被燦爛的財寶及白玉宮的豪華瑰麗所迷惑住了,那麼,他會本能的順著這條石板小道往裡奔跑……」

  寒山重也開始往裡面奔跑,他腦子裡分析當時的情形是什麼樣子,他就做著相似的樣子,他覺得這條狹窄的石板小道,異常滑濕光膩,走在上面,有行在鏡子上的,不易著力的感覺。

  忽然,就在隔著那塊長方形的豎立巨石還有七八步遠的時候。他腳下驀地踩著一排並列暗隱的青石板路上的圓球形的物體,這些物體十分光潤,腳底才一沾上,已經那麼輕滑而鬼靈精的驟而陷落轉動,於是,腳踏之處便形成了一條三寸寬窄的隙坎,這窄窄的隙坎,剛剛可以容下人們的腳底,在光天化日的大路上,這條隙縫算不上什麼,但在這黑暗而陰沉的石窟中,在這條二尺寬窄的滑濕青石板小道上,再加上一個財迷心竅的急奔中的莽漢,這條隙坎,就是一個害人的陷阱了!

  寒山重淬然覺得腳下一沉一軟,整個身軀已失去了重心,他正待吸氣將身軀飄起,卻在剎那間又放棄了這個打算,唇上浮起一絲淡淡的冷笑,任自己沉重的向前摔倒,當他的胸腔著地,滑濕的青石板小道及時發揮了它的妙用,寒山重順著摔出之勁道,在青石板的小道上如箭一樣筆直向前滑沖而去一最後的終點,正是那方巨石的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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