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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惡」字還在他的舌尖上打轉,桃林之內,已響起一陣低沉,但卻撼人心弦的角聲,在血戰中死傷累累的對方,一聽到這號角之聲,像來時一樣.潮水般迅速退去,片刻間已經奔得一乾二淨……除了戰死的,或者,傷得不能動彈的。

  寒山重目光環掃,已經找不著紅獅猛劄的影子,寒山重自己明白方才的連續出手是多狠多重,他想,猛劄不會有呼吸的機會了:

  無緣大師飛奔而來,劈頭就埋怨道:「寒施主,猛劄慣於近身相搏,施主卻怎的偏偏要與他近戰?」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便是近身相搏,他也輸了,是麼?」

  司與長雄的視線仔細的瞧問寒山重身上,忽然,他有些惶急的道:「院主,你的手?……」

  寒山重淡淡看了自己的右手一眼,手掌上,鮮血淋漓,但是,那血,卻怎生帶著烏紫色?

  無緣大師急急抓過寒山重的手掌細細端詳,一看之下,枯搞的面容卻霎時變得蒼白,額角的汗珠競也沁了出來,他失聲叫道:「不好,施主中了猛劄『鐵刺蝟』的毒了!」

  司馬長雄愕了一愕,咬牙道:「院主,咱們沖進去殺他一個寸草不留!」

  寒山重平靜的笑笑,道:「不要衝動,猛劄的足踩上,是套著些玩意……」

  無緣大師急促的道:「猛劄一身武功,雖然不弱,但卻未見如何驚人,最厲害的,便在於他的撲跌之術,而且這傢伙的身上,裝置有不少險惡害人的東西……」

  寒山重舔舔嘴唇,道:「在下知道他那鐵刺蝟上有毒……」

  無緣大師焦慮的道:「施主,吾等快快離開此地,待老僧為你先療治毒傷,若時間拖延,就又棘手了……」

  寒山重仿佛在思慮著什麼,他正在沉吟,後面的夢憶柔已驚惶的奔了過來,急切的道:「山重,叱雷像是不大舒服……」

  她的話還沒有講完,已驀然噎住,眼睛直愕愕的瞧在寒山重的手上,面色逐漸變得慘白!

  「你也傷了?山重……你手上的血……和叱雷腿上的血,是同一樣顏色,都是烏紫……都是烏紫……」

  無緣大師忙道:「姑娘放心,這鐵刺蝟之毒,並不如外傳之劇烈,老僧想,趕緊尋找一處所在,能為寒施主療傷才是……」

  夢憶柔驚恐得臉上的神色都灰黯了,她顫著聲音:「不要……不要又像那龜花的毒……天啊!現在又到哪裡去尋另一個毒娘子……」

  寒山重緩緩坐下,垂肩無語,司馬長雄焦急的道:「院主,你覺得如何?可還能支撐?」

  寒山重籲了口氣,淡淡的道:「無緣大師,請大師率長雄與小柔先行,在吾等來此時經過的那座土山之下相候,至遲到日斜,在下將趕去與各位會合……」

  夢憶柔驚惶的叫了一聲,搖著頭:「不,山重,我死也不要離開你,我不能先走,我決不

  寒山重懶散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古怪的道:「小柔,我說過,你先走。」

  「不!」

  夢憶柔咬著牙,美麗的大眼睛裡淚水盈盈!

  司馬長雄不情願的道:「院主,請大師先為院主療傷,如若不能痊癒,長雄再拼死尋那猛劄逼出解藥,卻萬萬不能將院主一人留在此地。」

  寒山重的面色已經升起一片淡濛濛的黑霧,他卻仍然微笑著,但語聲如冰:「司馬右衛,是寒山重發號施令,抑是右衛你?」

  司馬長雄神色一肅,垂首不敢再說,無緣大師此刻亦已察覺寒山重情形不對,帶著緊張的道:「寒施主,你現在覺得如何?」

  寒山重淡漠的道:「五內如焚,頭腦暈眩,且有一種極想嘔吐的感覺,在下以一口元陽之氣封閉心脈,但是,卻仍然無法完全擋住那一股逼向內腑的惡毒熱力,天地之精集聚之真氣,亦在隱隱波動!」

  無緣大師神色驟變,脫口驚呼:「不好,這是『腐陰之毒』!」

  寒山重微微頓首,道:「尋常中了此毒,不出兩炷香必死無疑,在下尚能勉強再支持三個時辰!」

  說到這裡,他笑了笑,道:「近年來,在下與這些劇毒像是結下不解之緣,一種一種逐一嘗試,滋味卻是各有不同呢。」

  夢億柔像一下子跌進了萬丈深淵,他嘴唇抖索著,喃喃的道:「山重……在這時,你不該再開玩笑……」

  寒山重哼了哼,道:「死了也罷,活著倒是受氣。」

  兩串晶瑩的淚珠,撲簌簌的滴了下來,夢憶柔捂著臉痛苦的抽噎著,無緣大師一跺腳,恨聲道:「走,寒施主,且容老僧一試,如若治它不愈,老僧便拼了圓寂之日淪下阿鼻地獄,也要將這一干孽障個個誅絕!」

  寒山重灑脫的笑了,道:「大師即請與長雄小柔離開,在下一向命大,只要不再受人家的氣,活著也是挺美的事哩。」

  夢憶柔驀然拿開蒙著臉的雙手,淚痕滿面的瞪著寒山重,語聲冰冷得像萬年積累的湖冰:「寒山重,我想不到在這種時候你還有心使我難受,你隨便要怎樣都行,我決不攔阻你,但你要記著,在月亮升起的時候,如果你還不來,寒山重,你就等著收夢憶柔的屍吧!」

  說完之後,她發狂似的奔了出去,寒山重望著她踉蹌的步子,嘴角的笑意有著一抹隱隱的淒然,這一抹淒然,假如你不仔細去體會,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司馬長雄怔怔的望著寒山重,震驚的道:「院主,院主不會在陰溝裡翻了船吧?」

  寒山重閉上眼睛,道:「現在,你該去追護夢姑娘了,長雄,須記住寒山重不容易死!」

  說到這裡,他望著無緣大師一笑,道:「大師,請將大師所藏的玉軸暫借在下一用。」

  無緣大師沒有多說,即刻伸手懷中,拿出一個用灰布包著的捲筒形物體來,慎重的交到寒山重手裡:「寒施主,目前,老僧認為只有施主的毒傷才是第一件大事……」

  寒山重露齒一笑,道:「謝謝大師關懷,這毒傷確實十分嚴重,而且劇烈得緊,但是,大師,在下亦不願就此歸向極樂呢。」

  司馬長雄深知自己主人的習性,他明白,寒山重的毒傷不輕,但他或者自有解救之法,這方法可能不允許有他人參予,換句話說,自己主人叫自己趕緊離開,也只有趕緊離開才是上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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