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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他兩臂的壓力,不啻是兩根抵山的巨柱,一片呼嘯的勁力,轟然向青黃雙絕暴卷而到。

  這股驚人的力量,實足使天地變色!

  黃袍書生喉間一陣低響,悶如牛吼,雙掌運足生平之力,再疾推抗拒。

  青衫客展平亦牙關緊咬,將體內真力,全然逼人師兄身上,而他眉心中的菱形疤痕,更紅得有如一塊血痣!

  於是,在一陣彷佛是天崩地裂的「轟」然巨響中,一片混沌,甚之,連地皮亦似在輕微的抖動。

  人們的耳膜在嗡嗡作響,雙目有些朦朧……

  終於,煙塵消散,震動停止,一切歸於寂靜。

  黃袍書生趙三忌前襟之上,鮮血淋漓,頭髮披散兩肩,沾看血漬的長髯,襯著他慘白的面孔,倍增淒涼,正頹唐的坐在地下。

  青衫客展平右掌烏黑粗腫,滿面冷汗,左手緊緊捂在胸腹之間,為狀十分痛苦。

  原來,在江青适才全力施為的那招「迎佛西天」,任昆侖派「合流洞山」奇技精博深奧,亦在亙古相傳,浩大無邊的佛國秘技之下敗北,黃袍書生趙三忌首當其衝,被一股萬鈞之力反震臟腑,遭受不輕內傷青衫客展平因以右掌抵住黃袍書生後心,勁力衝擊,腕骨震裂,內腑也受到震盪,但是,傷勢卻不如黃袍書生嚴重。

  而江青,這位崛起武林的慧星,長衫已自碎裂成條,面容亦蒼白嚇人,他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心脤仍然被震。

  天佛掌自古無敵,而昆侖派的奇藝絕技,卻也不同凡瞥,江青若非有天佛掌法浩蕩威力的翼護,此刻只怕亦不會安然無恙了。

  沉默,暫時代替了适才風行雷厲的激鬥。

  江青強自吸了一口真氣,迫住微微翻湧的血氣,環目四周,牆角的寒戟商固,早己身影俱杳,鴻飛冥冥了。

  而小娟兒,仍舊沉沉的睡在地下,安詳而平靜。

  「假如這小丫頭片子醒來之後,必定會後悔沒有親眼目睹這場有趣的拚鬥。啊!現在只怕已三鼓了……」江青默默的想著,而一絲微笑,緩緩浮上唇角。

  他凝眸望著萎頓於前的兩名當世昆侖高手,心中有些惻然,亦有些快意,總括來說,這仍是值得興奮的事啊。

  因為,以江青的年齡來說,他空手擊敗了三名武林中聲威烜赫的高手,這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

  江青緩緩踏前兩步,沉聲道:「這場比試,在下認為,應該到此為止了,二位如有化解之心,在下仍是求之不得,但今夜的比鬥,不可否認的是二位先行相迫……」

  黃袍書生瞪著一對黯淡而失神的眼睛,毫無表情的注現江青,但是,其中卻含著如火焰般熾烈的仇恨與憤怒。

  青衫客展平沙啞的冷笑,道:「閣下手段,果然高強無倫,展某算見識了,不過青山線水,自有相會之日,那時,恩恩怨怨,再一起清結吧!」

  江青劍眉微軒道:「這樣說來,二位是欲冤冤相報,永遠不肯化解了!」

  青衫客展平艱辛的踏前一步,仰首道:「江青,閣下如今為得勝的一方,自可揚眉吐氣,心平氣和。不過閣下可曾為展某等今後著想嗎?呵呵!老黃說,今日之恥,若不能湔雪,則青黃雙絕將不再複出江湖,而昆侖派的威望傳統,更如何能斷送在展某師兄弟手上呢?」

  江青仰視夜空,是那麼澄朗寧靜,但是在人間,在目前,卻有不少糾纏不清的恩恩怨怨啊……

  青衫客展平因為情緒過於激動,以致引起嗆咳,片刻後,他又冷然道:「現在,閣下是否有意欲趁此下手?」

  江青勃然色變,怒道:「展平,你將江某看成何等樣人?欲取爾等性命,在目前來說,實是易如反掌,但江某卻不屑如此,也只有貴派之中,才有如尊駕這等心性之人!」

  青衫客雙眸怒睜,又在黃袍書生搖首示意中,強行按捺下去,卻又忍不住劇烈嗆咳起來……

  江青心中暗忖道:「昆侖派乃為當今武林中,數得上的名門大派,平素人面極廣,派中好手輩出,在江湖上極具威望,大哥以前一再囑咐,要自已謹慎行跡,必要時不妨受些委屈,以求化解這糾纏不清的仇怨。唉!自已還是年青氣盛,不能忍一時之氣,又將昆侖派的青黃雙絕折在手下。如此一來,只怕昆侖派定然不會與自己善於羅休了,若因此而引起無謂殺劫,又如何是好呢?」

  想到這裡,江青不覺深有悔意,他緩緩啟口道:「今日之鬥,誰是誰非,亦無用在下再多言詞,但是,在下卻衷心希望貴派能明察是非,莫將仇恨結深,以免牽連他人,引起日後無謂的殺劫。」

  青衫客冷然一笑,沒有說話,形態中,流露出一股極深的鄙夷。

  江青心中一陣忿然,又強行忍下,續道:「在下所言,二位必須清楚,並非在下有所畏懼,只是江湖之中,為了一些無謂之爭,血已流得太多,在下不願為了一已之事,牽累他人進入漩渦,二位想亦必會具有此同湣……」

  黃袍書生舉袖抹去嘴角血漬,音聲低沉的道:「夠了,閣下數度出手,皆是如此狠辣,這尚是對吾輩,其它喪在閣下手中之人,卻又不知若干,試問,這也是閣下再三強調所謂的了結恩怨之心麼?老夫行年六旬,世上善惡,所見多矣,閣下還是早緘其口,以免令人聞來齒冷。」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又羞又怒,重重的哼了一聲道:「那麼,如二位功力勝過在下,使今日結局互相易使,二位是否會如此委曲求全對待在下?情願化解呢?哼!恐怕二位必要斷去在下一臂,始肯甘休!」

  青衫客展平嘶亞的狂笑道:「江青,你想得太對了,不過,若今日你敗在吾等手中,斷你一臂尚太便宜,只怕日後更要加倍討還!」

  展平大聲狂笑,汗珠與血絲滲合,自額際流至咀角,又自咀角流滴地下。

  江青沉默了,負手踱了幾步,又回頭一望面前這兩位一坐一立,神色萎頓的昆侖高手,眼神中透著出一股奇異的神色,是無可奈何,是憤怒,還有一絲兒嘲弄。

  終於江青又沉聲道:「罷了,若二位堅持如此,在下亦不願徒費唇舌,只是二位不妨仔細考慮一番,在下雖然才智俱無,卻也不容任人宰割哩!」

  說罷,江青不再出言,向二人微微抱拳,轉身大步行去。

  「這孩子今晚也受了虛驚,幸而自已一直注意,以掌力掩護,否則,便不被掌風波及,那四飛的砂石。他抱起睡在地下的小娟兒,為她拍去衣衫上的塵土,端詳著她那紅潤而粉嫩的小臉,心中道:瓦礫,亦非同小可呢……」

  江青將小娟兒抱得更緊一點,抬頭望瞭望天色,深秋的夜晚,寒意更濃,縱然天空中有著星兒,彷佛顯得更冷。

  「明天,或者是個好天氣吧?」江青望看夜空,心中在想。

  於是,他抱著小娟兒,掠向黝黑的夜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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