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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江青朗聲笑道:「岳老哥,在下必然覓暇往訪,不過,岳老哥此番回舵,一路上亦須有個幫手,協同照拂傷者,在下已請錢姑娘隨行,待到達湘境後,她再返回余杭。」

  蛟索飛錘聞言之下,不覺頭都大了,他對天星麻姑那張利嘴,委實有些招架不住,但是,他一路上,亦確實感覺須有個人協同照料傷者,否則亦是件十分麻煩吃力的事。

  嶽揚怔呵呵的一笑,吶吶說道:「感激之至,只是有勞錢姑娘了。」

  江青搖手道:「岳老哥,江青未與老哥同返,已深覺於心不安,若你再如此說,更令江青汗顏無已。」

  天星麻姑已與夏蕙殷殷別過,她又同江青等人招呼一聲,已叫道:「嶽瓢把子,咱們可以啟行了吧?小婢特奉公子令諗,由岳瓢把子調度一切!」

  嶽揚訕訕一笑,連道不敢,心中卻忖道:「唉!我調度一切?只要這位麻姑娘不刮了我的反,我已是謝天謝地了!」

  這時,嶽揚掉過馬頭,同江青等人再度抱拳為禮,一聲尊重,各人已在灰沙飛揚中,絕塵而去。

  馬背上,江青尚時時轉首回顧,等到暮色吞噬了嶽揚等人的身形,他才微微嘆息一聲。

  大旋風白孤奇異的問道:「四弟,又有什麼事令你感觸了?」

  江青苦笑道:「江湖之上,人人勾心鬥角,互施陰詭,似岳老哥這般守信重義之人,實是鮮見,故而愚弟先得有些惑觸……」

  白孤輕握橿繩,頷首道:「不錯。岳揚為人雖然魯直,卻是一條不折不扣的爽朗漢子!」

  這時跟在二人身後的祝頤,卻一笑道:「只是有了天星麻姑錢姑奶奶跟在一起,只怕也有得岳老哥消受的了!」

  眾人不由莞爾,紅面韋陀戰千羽沉聲道:「現下時已不早,要趕至大城的城鎮安息,今夜只怕不可能,咱們可先至離因城湖不遠的「千家集」去休憩一宵!」

  說罷,各人已加鞭催馬,儘快往「千家集」的方向趕去。

  蹄聲急驟中,約莫馳了半個時辰,遠處一片明滅閃爍的燈火,已遙遙在望。

  這時,五騎順著一條坦蕩的官道急奔,右面是一片波紋鱗鱗的湖水,左面則是迷蒙起伏的丘陵,襯著秋風暮靄,景色在幽寂中,又有些淒涼。

  紅面韋陀戰千羽指著不遠處,被一座土丘遮擋的彎路,同各人道:「轉過那條彎路,再行三裡遠近,便可到達千家集了!」

  大旋風白孤呵呵笑道:「這千家集不過是個較大的村落,但是遠遠著去,卻像是一座不小的城鎮哩。」

  各人快馬行馳,片刻之間,已來至那條彎路之前。

  江青抬頭一望天色,已回首向身旁的雲山孤雁道:「蕙,你一個人,沒有錢姑娘相伴,可覺得寂寞麼?」

  夏蕙嫣然一笑,微微搖頭。

  正在這時——

  夜色中驀然響起一一片清脆的鈴聲,這片鈴聲以極快的來勢,自空中搖曳而至。

  幾乎在眨眼之間,一件黑忽忽的東西,已「嗤」然落人江青等六騎之前!

  頜先的紅面韋陀戰千羽急忙一帶韁轡,坐騎「希聿聿」的人立而起。

  就在戰千羽坐騎立起的同一時間,一條灰色人影微微一閃,已掠前將那地下黑忽忽的對象拔出。

  紅面韋陀亦飄身下馬,急問。

  「二弟,那是什麼東西?」

  原來,這掠前之人,正是大旋風白孤。

  他手中拏著一隻長約二尺,前闊後銳,形似權杖般的黑色物件,正在反復察視,權杖後的一枚銀色小鈴,則隨著他的動作,時時叮噹輕響。

  坐在馬背上的江青,正待開口發問,展視手中物件的大旋風白孤,已驟然神色微變,口中方驚呼一聲。

  戰千羽沉聲道:「二弟,你可已看出端倪?」

  大旋風白孤面如生鐵,怨聲道:「大哥,在武林中施放這「黑鐵令」的,除了怒鷹于樸,還有誰人?」

  「怒鷹于樸」四牢一出,不由使戰千羽等人心頭微震。

  白孤展目四顧,但沉沉的夜色中,除了一片黑暗,卻什麼也瞧不見。

  江青緩緩下馬,悠然道:「怒鷹于樸,早已遭其盟弟參與三絕掌後人一夥,與愚弟為難,他現下向吾等挑釁,亦非奇事,不過,他盟弟彩鷹齊百祿那兩手莊稼把式,倒也沒有什麼驚人之處!」

  大旋風白孤怨聲道:「六十年前有雙飛三絕掌,六十年後,有寒戟雙鷹三連劍,老夫倒要看看,這雙鷹之一的于樸,如此攔道尋事,是憑什麼能如此張狂!」

  白孤話聲始住,彎路之上,已忽然傳來一陣破鑼般沙啞的語聲:「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隨著這號喪沙啞的叫聲,一個身材矮胖,滿頭亂髮的矮胖漢子,已踉蹌向各人站立之處行來。

  白孤不由勃然大怒,吼道:「放你媽的屁,老子看你是活膩了!」

  紅面韋陀戰千羽覺得事有蹊蹺,他向白孤一使眼色,沉聲道:「尊駕攔路於此,可有什麼指教麼?」

  那滿身油垢,發亂如雞窩般的胖矮漢子睜著一雙惺忪的醉眼,似笑非笑的道:「啊哈,老禿子!你這樣說話,才有那麼點人味,不似你這個生像乾枯的朋友聲若狼嗥,滿口放屁,放的叉全是狗臭屁……」

  這矮胖污穢的怪人,一說出這幾句話,不由將白狐氣得滿眼金星,全身直抖。

  紅面韋陀戰千羽亦哭笑不得,一時怔在當地。

  江青微微一笑,身形閃電般掠向前來,右手有意無蒠浦扣向這矮胖漢子左臂」少陰經脈」,口中邊道「這位兄台,可是有趣得緊,江某甚思親近一番!」

  那矮胖漢子雙目急睜又閉,左臂亦好似無意間抬手掠發,肘都去撞向江青右腕「脈門穴」!

  江青冷笑一聲,右掌微一閃縮,已疾若電光石火般點向這怪漢的「極泉」「青醫」「小海」「靈道」「通裡」「陰鬱」六穴!

  出手之快,真是無可比擬!

  那怪漢呵呵一笑,已被逼退三步,他那雙似睜猶閉的眼睛,在倏然怒開中,又微微垂下。

  大旋風白孤氣極的踏上一步,厲聲道:「你他媽的休要裝聾做啞,招子放亮點,你這一套,老子在二十年前已耍過了!」

  那怪漠身軀搖幌了一下,酒氣醺人的打著嗝道:「我這一套?喂!那一套?放狗屁的朋友,你可不能紅口白牙,冤枉好人,我說呀,喂,你這一套才真叫絕……」

  白孤氣得不由幾乎吐血,他哇哇大叫一聲,已待出手。

  戰千羽急攔到白孤身前,冷然道:「朋友,大家都是在江湖上闖的,用不來這一套王二麻子,你是幹什麼的,我們是幹什麼的,彼此都是瞎子吃湯圓——心裡有數,有話不妨明說,有冤大可明訴,如此糾纏窮磨,可算不得好朋友!」

  戰千羽适才已看到江青出手向這怪漢試探,而這怪人迅疾超絕的應理手法,更已落在他的眼中,這位中原大俠,在心中驚異之下,才將這篇老江湖的「門檻」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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