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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沉默了一刻,全玲玲始幽幽開口道:「江公子,你可知道昔年的武林雙飛之一,無定飛環李琰玉李老前輩麼。」

  江青用力頷首,微怒道:「怎會不知,此人於六十三年前,曾暗算在下義父于自雲嶺陰陽崖之絕緣洞,使義父他老人家,慘受了六十餘年不見天日的淒苦生活。哼!若非她已被義父當場震落崖底,在下便首先饒不過她!」

  全玲玲看看江青憤怒之狀,微微嘆息道:「江公子,你可知李老前輩偕令義父隱居絕緣洞前,所發生之事麼?」

  江青茫然搖頭,低聲道:「這個,他老人家並未曾提及。」

  全玲玲轉首望乃妹一眼,又微微沉吟了一會,始徐緩的道:「當李老前輩未與令義父隱居絕緣洞前,她有著兩位閨中膩友,一位武俠林三絕掌之一,摧山掌冉隱;另一位便是獨輪展天修偉修老前輩,修老前輩的衣缽傳人,江公子亦曾見過,即是銀衫青輪萬兆揚萬叔叔。」

  江青心中微震,已意識到這其中必包含有一段不可告人的隱秘。

  然而,他沒有插嘴,雙目凝注著全玲玲,靜待她繼續說下去。

  全玲玲那長長的睫毛低垂,平靜的道:「無定飛環李老前輩,先結誠修老前輩于前,二人情感甚篤,李老前輩並曾為修老前輩生下一女,之後,便發生了絕緣洞那一幕慘劇……」

  江青冷哼一聲,怒道:「那是她咎由自取,誰叫這李琰玉如此狠辣……」

  全玲玲沒有辯白,僅溫柔的一笑,又道:「李老前輩死後,她留下的女兒,便由獨輪震天修老前輩撫養成人,並為其擇定吉日,下嫁于江北金家……但是,可憐夫婦二人,俱皆薄命,結褵不及三年,又複生下一女孩後,便已雙雙染疾病而亡……獨輪震天修老前輩,那時已年逾八旬,聞訊之下,急赴江北,為女兒辦妥身後,便滿懷悽楚的攜著外孫女趕返歸程,並含苦茹辛的扶育這位外孫女,這段日子,老少二人,的確是相依為命。又過了兩年,終於,他亦一病不起,彌留之際,乃諄諄托孤于其唯一弟子銀衫青輪。」

  江青此時若有所悟,微微沉思。

  全玲玲莊容續道:「在當年,家祖與無定飛環李老前輩及獨輪震天修老前輩,交最莫逆,在這老一輩的人全然去世後,家父便專程過訪銀衫青輪萬叔叔,請他將李老前輩的孫女送至莊中居留,萬叔叔因他素來行蹤無定,再者,武林雙飛自來交往極深,因此,他使將這位苦命的女孩子送至煙霞山莊。這個女孩子,名叫金昭,今年已十九歲了,她每日切齒不忘的,便是要報復六十年前,絕緣洞那筆深仇……」

  江青此刻已恍然大悟,為何銀衫青輪萬兆揚,會不顧與拜兄往日交誼,翻臉成仇的原因,他這時已對銀衫青輪起了一絲隱隱的瞭解與同情。

  全玲玲憂戚的道:「江公子,你現可以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吧?所以,我只怕家父不肯這麼輕易與你化解呢!」

  江青亦劍眉深鎖,面容黯淡……

  忽而,他毅然道:「罷了!無論如何,在下亦只有先行出莊,去穩住長離一梟及藍翼鐵騎會諸人,不論令尊對在下如何,在下亦不能為了此事,引起一場莫大爭鬥,在下義父這筆昔年恩怨,自當由在下鼎力擔當,決不能為此而演出太多流血爭紛,更不能牽累在下拜兄等人……」

  全玲玲擔心的道:「江公子,你準備如何呢。」

  江青倔強的一笑道:「在下出險後,將依先時決定的心意去做,若萬一不成,再由在下與那金昭當面解決此事……」

  飛仙子姐妹沉默了。全玲玲在明媚的雙瞳中,閃耀著瑩瑩淚光,她衷心的希望江青勿再涉險,但是,她能勸解江青麼?她能化解這場先人的仇恨麼?她更能說出要江青獨自逃生的話麼?她不能,而且,她亦忍受不住那悠悠無期的別離之苦!

  於是,她別轉頭去,不讓那激動的淚水被江青瞧見。

  這時,室中的二人都滿懷心事,默默無言。

  他們誰也沒有開口,但每個人的心中都是沉重與淒苦的。事實終歸是事實,它是不可避免的,是硬性的,尖銳的,並且,誰也要面對著它,因為,這硬性而尖銳的事實必將到來。

  惆悵揉合著矛盾,憂戚摻雜著苦澀,這是恩與仇的衝突,情與怨的糾纏。

  黑。夜終將消逝,明日定會到來,而明日,是幸運尚是乖舛,又有誰會知道呢?

  江青黯然無語,凝望燈花,他心中有著太多的煩惱與鬱悶……

  全玲玲瞧著妹妹,無助的嘆息了一聲。

  第二天。

  丹寒樓中十分平靜,但由全楚楚帶回的消息證明,煙霞山莊內外及雙飛前後二島,皆已展開全面戒備,各處戰雲密佈,人人、心緒緊張,如臨大敵。

  不錯,東海長離島的威名,到底不是虛訛的,甚至連名震一方的煙霞山莊,也不敢絲毫輕視。

  長離一梟未達目的,回去之後,雖然沒有明著向煙霞山莊挑戰,但深謀遠慮的飛索專諸全立,已感到事態的嚴重,下令全島嚴密戒備,他深恐長離一梟會猝然暗襲,不宣而戰!

  在這緊張沉悶的氣氛中,漫長的白天,已緩緩過去,黑夜,又來臨了。

  煙霞山莊及雙飛前後二島,隨處可見人影憧憧刃光閃爍,執刀荷槍的黑衣大漠,往來巡弋,沉喝號令之聲,彼起此落。

  這窒息而緊迫的空氣,即使令一個感覺最遲鈍的人,也會頜悟到事態絕不簡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氛的刺激,到底是不好消受的啊!

  時間在一分分的消逝,而人們在等待,在忐忑。

  丹寒樓四周,仍然十分安謐,樓下,一個模樣精靈,使女裝束的少女,正倚門而立,看似眺望遠處,但其雙睛則不停的隨處流轉。

  樓上的房間內,江青已穿戴舒齊,火雲衣仍舊閃耀著眩目的光彩,金色約三角形鱗片,在燈光下,更散射著懾人的精芒。

  江青伸手一按背後,知道自己從未現露的兵刃「金龍奪」尚安然未動,暗囊內的「烈陽神珠」亦未遺失,他微微一笑,隨手整理了一下衣衫。

  青白色的燈光,映照著江青俊朗的神態,在火雲衣適度的陪襯下,越發現出玉面朱唇瀟酒不凡,只是在那俊俏的面龐上,卻仍然透出一絲病態的紅暈,那瘦削的身軀,亦有些孱弱與虛浮。

  本來,他便沒有全然痊癒啊!

  全玲玲癡迷的凝注著心上人,目光中,透露看人多的讚譽與依戀。

  江青略為活動了一下四肢,劍眉微皺的向左腕一瞥,又隨即移目他視。

  全玲玲隨著江青輕微的動作,深沉而歉疚的道:「江公子,左腕痛麼?唉!這都是我不好,我……我……」

  江甘豁然一笑,道:「無妨,全姑娘無須自責過深……其實,若不是這一劍之賜,江青與姑娘也不會……」也不會怎的,江青卻戛然不說,面龐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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