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邪神門徒 | 上頁 下頁
四〇


  「千臂魔僧」響起了一陣鬼嚎般的咯咯怪笑,譏諷的說道:「呂寧,你道老衲尚是二歲孩童!就這麼如此容易的受你欺騙?哼!莫說這「萬鑽朱蘭」你無庸夢想,便是佛爺這條老命,你也不見得能如此輕易取去。」

  呂甯手創金衣幫,非但武功出眾,為人更是陰沉險詐,城府甚深,是個不折不扣,笑裡藏刀的梟雄。

  他聞言之下,非但不怒,反倒仍然微微一笑,說道:「是麼?老夫倒要試試!」

  說罷,面不改色,單掌提處,剛猛無儔的劈向「千臂魔僧」,勁風如狂潮湧浪,力道強大無倫。

  一掌甫出,另一掌接看便連續拍出數股勁氣,聚成一線,形成巨大氣流。

  「千臂魔僧」一見來勢,便知今日要糟。

  但他生性兇暴,殘毒無倫,豈肯就如此束手待斃。

  那股潛伏在心內的兇惡之性,已突然引發,他狂嚎一聲,手中「雙月鍘」齊舉,化為一道青白色的光牆,同呂寧襲來的掌風迎去。

  「轟」然一聲大響中,呂寧身形微幌,「千臂魔僧」卻已蹌踉退了三步。

  口角血漬滴滴順流而下。

  他正待強自運氣抵制,忽的又是一聲暴叱,一片銀光,宛如滿天花雨般,摟頭蓋臉的罩下。

  這正是「南荒一煞」的獨門陰毒暗器「密雨銀芒」。

  「千臂魔僧」一聲悲號,竟自不閉不躲,雙臂急揮,「雙月鍘」已脫手飛出,呼嘯聲中,化成兩道急速的白光,徑向「纖牌開山」呂寧,與「南荒一煞」孫奇二人襲來。

  這一對脫手兵刃中,乃貫注了「千臂魔僧」的畢生功力,作為孤注一擲的困獸之鬥,勁力之強,來勢之快,的確是非同小可。

  任是呂、孫二人,藝高膽大,也不由鬧個手忙腳亂。

  呂甯一見對方兵刃脫手,來勢急勁無匹,心中不由一凜。

  他暗自驚心之下,急忙身形連旋,雙手急抬,已將藏於長衫之內約兩塊方形鐵牌舒出,順轉一檔,「當」的一聲巨響過處,那柄「雙月鍘」雖己震落地下,呂寧手中那對純鋼所制的鐵牌,也被擊陷一道三分多深的凹痕,虎口震裂,鮮血汨汨滲出。

  此時,一旁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叫聲淒厲已極。

  呂寧目光急轉,只見自己屬下黑獅堂堂主,臥刀徐一粟,已吃另柄「雙月鍘」,貫胸透過,身軀更吃那兵刃強大後勁,活生生的釘在地上。

  原來,就在呂寧取出鐵牌,磕飛襲至身前的「雙月側」時,一道白光閃處,另一柄「雙月鍘」,也挾著富襄萬鈞之努,飛至「南荒一煞」孫奇身前。

  他一時失著之下,任是輕功如何高妙,已是不及閃避躲開,孫奇眼見這白光來勢,已然決非自己一雙肉掌可以應付,他在危急之下,只有一頓心,將立於身傍的臥刀徐一粟,一把拉至身前,以擋來勢,白已卻乘手掌一拉之力,飛身斜掠而去。

  臥刀徐一粟正值全神貫注那「千臂魔僧」的舉動時,做夢也想不到,孫奇會將他拿來擋災替死。

  他還未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驟然不防之下,被「南荒一煞」將他一把拉至身前,那道勁力至強的白光,疾若電光石火般猝然襲到。

  血光湧處,徐一粟已被「千臂魔僧」的脫手兵刃「雙月鍘」貫胸透過。

  「千臂魔僧」兵刃出手,身上卻似刺蝟一般的刺滿了銀白色的毒針。

  他眼見敵人雖未能全然斃命於自已手中,卻是一死一傷,狀態狼狽已極。

  只見他鼓起全身殘餘之力,淒厲顫抖的向江青叫道:「小……小娃娃,只……只有……你不會乘老衲之危……來,過來……老衲今日,便將這「萬鑽朱蘭」贈送……送給你。」

  語音斷續,好似在忍受看極大的痛苦般,說到這裡,已是聲嘶力竭,身形搖搖欲墜,嘴裡的鮮血,更是大口大口的噴出,襯著他那雙瑩瑩如鬼火似的綠色眼睛,以及一頭淩亂的紅色長髮,其狀恐布猙獰已極江青此時被眼前這血淋淋的場面,驚得怔住了。

  他在驟聞「千臂魔僧」呼叫時,不由悚然一震,有如冷水澆頭?

  身不由已的向前跨近數步,在他純樸的心靈裡,無形中,對「千臂魔僧」寄予無限的同情。

  本來,人的本性總是惋惜受迫害的一方,雖然他以前如此的兇惡、殘毒。

  這可能便是,所謂的「惻隱之心」吧!

  這時,「千臂魔僧」己自那寬大的袈裟中,拿出一方黑綢綢的東西來,單掌舉處,便欲扔紿江青。

  「鐵牌開山」呂寧,不由一陣獰笑,奸聲道:「老禿驢,你死在眼前,還想再增加些痛苦不成?」

  大力韋陀鮑恒山,這時卻大踏步走向江青,口中喝道:「小兄弟,且請退後,這趟混水,你還是不沾惹的好!」

  江青理也不理,大聲的向「千臂魔僧」道:「喂!你要我接受這「萬鑽朱蘭」,可有什麼用意沒有?」

  「千臂魔僧」此刻,雙目神光,已逐漸煥散,瞳孔也隨著擴大。

  他聞言之下,又鼓起最後一口氣,掙扎的說道:「沒……沒有,小……小夥子……老衲是……是誠心送……送你的……並不……不要你……付出什……什麼……代……代價。」

  江青彷佛在「千臂魔僧」失神的雙眼中,瞧見一絲懺悔的光芒,那情景雖是如此的飄忽,但,這己夠了。不是嗎?一個兩手沾滿血腥,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竟能在臨終之前,顯示出他對人生的歉疚。

  僅此一點,雖然不能挽回他那滔天大罪,卻已深深的證明,人心本是向善的啊!

  那怕他仍是兇暴倔強得不肯以更明確的方式來表示,但,在他面臨生與死的剎那間,卻總是有看一絲失悔的意念流露,那怕僅只是如此短暫的一瞬啊!

  江青驀然大聲喝道:「大和尚,你放心去吧!「萬鑽朱蘭」我決不會護別人得去!」

  「千臂魔僧」那骷髏也似的臉上,浮起一個安詳的微笑,是滿意,也是欣慰。

  只見他手臂用力一甩,手中那黑綢包裡,已飛上半空,劃成一道弧線,向江青站立之處落去。

  數聲怒喝,隨之而起。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