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邪神門徒 | 上頁 下頁


  他緩步向江青逼去,口中冷然道:「狼山雙友向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今天大爺二弟謝飛,既已蒙你成全,我莫蛟這條命,小子,你也慈悲一下吧!」

  說罷,手中蛇形兵器急展,一招「天外飛鴻」已劈向江青頂門,左掌揮處,亦已拍出兩掌。

  江青身為怒江派後輩中,武功最強的弟子,人雖生得醜陋,但卻聰慧無比,又肯用心學武,功力亦已不弱。此刻乍遇強敵,自己雖已受傷,卻仍坦然不懼。

  只見他大喝一聲,手中劍挽起一道寒光,恍似經天長虹,迅速無比的刺向敵人。

  一上手,便展開怒江派中以鎮山的「狂濤劍法」。

  但見瞬息之間,二人已交手了五十餘招,狼山雙友老大莫蛟的功力雖較江青遜上一籌,但,江青因左臂受傷,轉動不靈,好些精妙招術不能使出,以致逐漸落了下風。

  被綁在樹上的三位遭難之人,正焦慮而盼切的望著場中這場驚心動魄的激戰,駭得大氣卻不敢透一下。

  他們心中多麼希望這位面容醜陋的青年人能戰勝賊人,救他們一家生命。

  此刻,場中又是二十招過去了,二人騰躍之間,已不知不覺的逐漸並近懸崖邊緣。

  江青但覺敵人招出如風,式式指向自己命門要害。

  他中氣已逐漸混濁,功力不濟之下,身手也自然的遲滯下來。

  看情形,江青失手落敗,只是遲早的事情。

  江青望著敵人那猙獰中帶有得色的面孔,心中閃電也似的掠過一個念頭。

  他想道:「自己今生今世,再也沒有什麼指望,有什麼人會使我留懋呢?會有什麼人永遠再懷念我呢?」

  他嘴角浮起一絲淒然的苦笑,他又繼續的想道:「若是我為了這跟前危難中的人而死,他們離不見得會喜歡我,但是,至少他們會有一個長久的時間記憶著我……」

  就在他心神一分之際,莫蛟已大喝一聲,手中奇形兵器「銀元厥」己向他腹下紮來。

  江青面上閃過一絲奇異的表情,他本能的一閃,血光湧處,對方那「銀光厥」已插入他大腿三寸之深。

  他倏然引吭大叫道:「老人家,你們快逃吧!」

  手臂一拋一翻,掌中劍急飛而出,他已奇快的一把將敵人的頸項抱住,用力一滾,與莫蛟雙雙翻向崖下。

  就在他身形滾落這千丈絕崖的剎那間,他已看到自己拋出的利劍,正將那老者的繩索斬斷-更使他永不能忘的是那老少三人,那充滿了焦急、悲哀與感懷的眼光。尤其是位美麗的少女雙眸中,更現出一片關切的神色。

  他滿足了,身軀如殞石般落下去……他腦中清晰異常,絲毫沒有恐怖。

  他想著的,盡是那股關切的眼神,以及那另一個絲毫沒有痛苦的世界……

  幾經翻騰,兩個身體在空中分開了。江青但見高聳的山壁,急速的向上移去,他,血液急奔,呼吸窒息,只聞耳旁呼嘯風聲。

  陡的,一陣刺骨的巨震,跟著傳入體內的,便是無比的痛苦。

  他雙眸逐漸迷蒙……腦中一陣昏暈。他想:「要去了……要去了……要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江青突覺身上一陣涼冰冰的,他疲憊的睜開雙眼,眼前一片黑暗,風聲如濤。

  他模糊的想道:「這莫非便是幽冥地府?啊!這另一個世界竟是如此黑暗,又這麼寒冷……」

  四周寂靜如死,他一轉臉,「咦!怎麼上面有著滿天繁星?啊!眼前不是那陡削的石壁麼?」

  江青迷惑了,他不知自己是否已死?他突然用牙齒一咬舌尖,「噯呀!」

  一陣尖銳的疼痛,使得他的神志慢慢的清醒過來。

  他詳細一看,自己仰臥的地方,赫然是陡壁如削,中間一株覆蓋如劄的松樹之頂。江青慢慢的運氣一試,全身驀然一陣劇痛,四肢百骸都好似散裂了一般。

  他失望的歎了口氣,仰望蒼天,默默無語。

  一會兒,江青覺得山風如削,全身寒冷異常,起了陣陣雞栗。他又是驚喜,又是悲哀:驚喜的是自己竟然沒有死;悲哀的是自己為何不死。

  但,他此時動也不能動,更別說想別的辦法了!

  忽然,江青聽到一種絲絲的吐氣之聲,他急忙四處一瞧,哇!在他頭頂不遠的山壁上,竟蜿蜒爬下一條,粗如兒臂,腹大尾小的怪蛇。

  這蛇擺著那張醜惡無比的三角形怪頭,利齒屹屹,其中竟滿是紅群鮮的物事,看來令人作嘔已極。

  那怪蛇嘴中作響,紅信吞吐中已緩緩向江青頭上游來。

  只見那怪物已越來越近,距江青頭頂,不及一丈,此時他卻連轉身的力氣都沒有。

  他浩歎一聲道:「想不到我江青時乖運蹇至此,今日雖然跌不死,也會喪命在這毒物口中……」

  眼見那怪蛇,愈來愈近了,陣陣中人欲嘔的腥氣,撲鼻而來。

  江青心神疲憊,無力抗拒,只是雙目閉上,待怪蛇毒牙咬下……

  突然,一陣風聲颯然從他耳邊掠過,按著就聽「嗡」的一聲怪響。

  江青急急睜眼一瞧,那條距他已不足五尺的巨腹怪蛇,已吃一根枯枝,活活自七寸之處穿過,牢牢的釘在堅壁之上。

  這枯枝射來的角度極為怪異,江青苦於身體轉動不靈,也瞧不見枯枝射來之處。

  他暗驚此人功力之高絕,直是駭人聽聞,不由啞聲開口道:「不知是那幕前輩高人?拯救在下,此恩此德江青感激不盡……」

  他一語未了,便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身後來道:「沒出息的東西,區區一條『腹帶錦蛇』,便將你嚇得半死不活,呸!真是丟人現眼。」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一陣面紅耳赤,他羞愧的答道:「前……前輩,在下江青,因自絕崖之頂失足墜下,身受重傷,故而無能抗拒那怪蛇襲擊,晚雖然無能,卻也全不至於畏死若此。」

  黑沉沉的四周,沉寂了一陣,那蒼老低沉的聲音又響道:「娃娃,你說說看,為何會自『陰陽崖』頂墜下?」

  江青答應一聲,便躺在古松之上,將墜崖的經過,詳細的斂述了一遍。

  。那低沉的聲音歎道:「娃娃,你真是命大,須知這『陰陽崖』高達一百二十丈,崖底盡是尖銳岩石,與無底泥沼,便是老夫下去,也不敢說有把握生還。那什麼狼山雙友,此刻恐怕連屍骨也找不到了。」

  那未現身的老人,似乎在考慮著一件重大之事似的,一時又沉寂了下來。

  寒風呼嘯中,江青存身的那株老松,又在輕輕搖曳,因而使得他不得不拼出全力,緊緊把著兩根樹枝,以免失手墜落下去。

  忽然,那蒼老的口音又響道:「娃娃,我早年便已立誓,今生永遠不再與任何生人見面,但……我卻好象與你特別有緣,雖然我看不到你,我卻知道你是一個含蘊豐富感情,卻又視死如歸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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