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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這邊……濮陽維仍然沉靜著注視著場中。心忖道:「适才我方各人欲過去幫助浩老哥之時,他已聲明過,要以一對一,憑浩老哥出口之言,自然不能不算,而且此刻委實不宜前往相助,以免影響他的自尊,更且自己在報仇之時,不也單槍匹馬一個人麼?」

  他目光一轉,又想到:「只要浩老哥不落敗,自己便不能上前,但是看目前情形,卻尚要一段時間,才能分出勝負……」

  他想到這裡,場中驀然傳出「雙連掌」浩飛的狂聲大喝!

  只見他雙掌左右圈回:「怒濤排山」「金鐘銀柱」呼轟兩招,連續疾出。

  「九指魔」公孫無畏冷笑一聲,身形也電閃側轉。

  「雙連掌」浩飛猝然右掌倏劈「南山震岳」左掌猛使「力斷九碑」直襲向對方天靈、前胸兩處。

  「九指魔」公孫無畏大喝一聲,雙掌應聲猛推,已傾力迎上。

  轟然大響中,二人均不由踉蹌後退!

  「九指魔」公孫無畏複又吐氣開聲,一招「推風起浪」直推而出!

  勁力如風起雲湧徑向浩飛攻到!

  「雙連掌」浩飛大笑一聲,一招「五丁開山」施出,亦急迎而上!

  勁氣橫溢之中,二人全是貫注內家真氣,硬拚硬打起來:「冷雲幫」群豪賭狀之下,均不由個個面色緊張。

  他們知道,這種純以內力硬拚的打鬥,除非雙方之功力相差懸殊,否則,不論哪一方勝利,也只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但是在這種情形之下,又怎好上前相助呢?

  勁風回蕩,砂石紛飛,呼轟之聲不絕於耳,二人雙掌運足真力,綿綿攻上,頃刻之間,已然互相拚力接了二十餘掌!

  驀然,兩人又是一聲狂喝,全是髻發散亂,雙目突出,滿面紫漲的急沖而上,同時抖掌攻出!

  濮陽維心中一震,大叫一聲:「使不得!」

  語聲未停,場中又傳出一聲巨響。

  這巨震勁力之大,四周地下已被掃成一圈丈餘方圓,深淺約有寸許的陷凹!

  巨震中,砂石飛揚,一條人影斜斜地飛出丈許,又重重地摔落地下!

  各人急急瞧去,立時看出這人正是「九指魔」公孫無畏!

  他這時雙目圓睜不閉,七竅鮮血橫溢,面如死灰,一隻只有四個手指的手掌,正直挺挺的伸向空間,好似有所攫取般……

  只見「雙連掌」浩飛亦自口角流血,由腳脛以下,全然深深陷入土中,面如淡金,?髯簌挺拂人……

  濮陽維身形急掠,立將浩飛自土中扶起。

  急道:「浩堂主……你……你傷得如何?」

  「八臂神煞」顧子君等「冷雲幫」群豪亦急急湧上探視。

  濮陽維立即喂浩飛服下少林聖藥「紫羅丹」。

  「雙連掌」浩飛略一喘氣,大笑道:「公孫無畏這……廝……想不到……十多年來,功力竟增進如此……」

  「大力尊者」洪聲說道:「浩兄功力之深,較諸公孫老兒猶要更勝一等………事實便是最好的證明……」

  浩飛嘶啞的笑了兩聲,被「七煞劍」吳南雲扶去休息……

  濮陽維隨即指令屬下各人將戰場清理,自己則行至「千手如來」鄔長遠面前。

  「千手如來」鄔長遠仰首向濮陽維一望,長歎一聲,又緩緩將頭低下。

  濮陽維雙手抱拳道:「在下于赴苗疆之約以前,已立有不與鄔兄結怨之心,奈何天時不利,鄔兄仍然不幸折了一臂,在下委實深有疚……」

  「千手如來」鄔長遠抬頭苦笑一聲。

  黯然道:「老夫如今已成階下之囚,昔日早就料知今日之景,然則全派所指,豈能獨清?便請尊駕莫顧三月前一面之緣,仍依貴幫眾意而行,老夫絕無怨言!」

  「千手如來」鄔長遠為人重義守信,雖然失手遭擒,卻仍不愧是條鐵錚錚的好漢!

  濮陽維微微一笑道:「鄔兄何須如此?在下深知鄔兄早有化解今日一劫之心,即此一端,已足證鄔兄立意之光明磊落……須知江湖上闖蕩不易,在下甚望自此而後,鄔兄能永記今日之教訓,莫以輕啟戰端為易事……」

  「千手如來」鄔長遠緩緩立起。

  淒然道:「江湖風險,老夫早已嘗盡,三月前立定心願,不論此役勝敗,老夫亦將歸隱苦伶嶺……如今老夫既蒙尊駕拯救於前,又蒙尊駕寬待於後,今後有生之年必長以此為念!」

  濮陽維微微一笑,道:「鄔兄能如此急流勇退,在下實感欽佩不已!」

  「千手如來」一瞥斷臂。

  苦笑道:「這條斷臂,也可以留做終生紀念,並可引為日後警惕,窮兵贖武之舉,必不能成事!」

  濮陽維不由在心中默然嘆息。

  「千手如來」鄔長遠忽然低聲道:「貴幫各位幫友面前,便請尊駕代為道別!」

  說罷,不等濮陽維回答,掠身而去,瞬息間消失嶺下……

  濮陽維目送「千手如來」鄔長遠身形逝去,始對吳南雲道:「吳堂主,請將所有敵人,全然告誡釋放!」

  「七煞劍」吳南雲輕輕點頭。

  又道:「啟稟幫主,那『金鳳凰』夏候玉及『黃衫客』上官於如何處置?」

  濮陽維絲毫不考慮的道:「放其生路!」

  吳南雲答應一聲,隨即大步走了過去。

  他來至眼前被俘各人身邊站定,大聲告誡幾句之後,乃令十二紅巾解縛放人!「黃衫客」上官於此際滿面慚然……

  這時,吳南雲又來至「金鳳凰」夏候玉身前。

  長身一揖道:「夏侯姑娘,真是委曲了,區區奉幫主諭令,特請姑娘莫記前仇,從此化干戈為玉帛……」

  「金鳳凰」夏候玉一睜雙眼。

  尖聲道:「你不要給姑奶奶來這一套!本派全毀于你們『冷雲幫』之手,姑奶奶豈能如此甘休?」

  吳南雲微微一怔,隨即面上變色。

  正在這時,「大力尊者」踏步過來。

  洪聲笑道:「夏侯姑娘!目前你大概忘了置身何處了吧?姑娘若不是孤陋寡聞,也該知道『冷雲幫』向來沒有如此容人放肆過呢!」

  「金鳳凰」夏候玉面色一寒,隨即又低下頭去。

  「七煞劍」吳南雲沉思一刻。

  又道:「若姑娘不服,區區便立刻將姑娘的穴道解開,奉陪姑娘走上兩趟,不過,這次卻不是點到為止,而是……至死方休!」

  吳南雲故意將「至死方休」四字說得又重又長。

  語聲落入「金鳳凰」夏候玉耳中不由面色大變。

  吳南雲的武功造詣,她适才已親見目睹。

  連「苗疆雙凶」合手之力,亦在他劍下喪命,更不用說只有她自己一人了!

  人的天性便是如此,往往會得勢賣乖,若當真以生死二字來衡量時,那麼,無論是誰,他也會看開很多了。

  「金鳳凰」夏候玉便是這種人的一個典型!

  她這時面色慘白,囁囁的道:「也罷……姑娘今天……只有認栽,好在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

  吳南雲長笑一聲,拂掌為其解開穴道。

  「金鳳凰」夏候玉緩緩站起,理也不理面前二人。

  卻逕自到濮陽維身前,微微襝衽道謝,隨即如飛而去:「大力尊者」望著夏候玉的背影。

  搖頭嘆息道:「這年頭真變了,咱們為其解穴,尚不能得到一謝,這位老鳳凰卻專找漂亮小夥子賣人情……」

  說罷,各人俱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北風吹號得更加刺骨,天空彤雲密佈。

  黑石嶺上一片淒涼,愁雲籠罩。

  濮陽維望著已清理乾淨的曠地,仰望長空,清嘯一聲,下令上馬。

  各人登鞍之後,在濮陽維對戰死的二位香主的孤墳致敬之下,急驟的抖啟行,離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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