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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章 羅紗帳內 流翠樓中 淒涼的西北風,繽紛的落雪。這時,都已停了。 淮陽山落月峰下,正有四乘快馬,蹄聲急驟的沿著回雁山莊大道,疾奔而上。 馬上騎士,彷若個個心急如焚,好似在趕著一件燃眉之事似的。 回雁山莊金黃色的巨大銅門,緩緩地開啟了。 金環飾發,紅須紅髯的「八臂神煞」顧子君正率領「冷雲幫」的首要人物,在山莊門前迎接這四位騎士。 因為,這就是離山已一個月又二十五天,為求取魔魚金卵及踐行三年前所定少林之約的幫主濮陽維,及刑堂「七煞劍」吳南雲,護法「力拔九岳」俞大元…… 當顧子君目光觸及三人身影時,他不由感到有著一絲的意外。 因為,在濮陽維等三人的身後,尚有一位牛山濯濯,身著五色彩衣的高大老人。 這老人好象並不是跟隨濮陽維等人同去的「冷雲幫」之人啊! 但是,當那四匹高大的駿馬逐漸接近時,顧子君已猛然瞭解。 他在看清楚那老人的模樣後,心中笑著告訴自己:「這位身著五色彩衣,肩披金錢豹皮的老人,想必是俞大護法的授業恩師『大力尊者』勒烈行了……」 果然,就在他尚未想完的時候,四騎已「唏聿聿」的峙立著,停在回雁山莊的大門前。 迎接的「冷雲幫」眾,這時皆已肅然跪下。 濮陽維翻身下馬,將各人逐一扶起。 「八臂神煞」顧子君沉聲道:「近日江湖傳言,幫主不但此行順利,更在少林寺內奏捷,而被少林派推許為天下第一高手,幫主神威蓋世,這些,全都幫中上下各人的預料之中。」 「黑水一絕」孫寒亦大聲道:「而且,風聞幫主以德報怨,不但饒恕了遁入佛門的『鐵掌』華武一命,更贈于少林派掌門人師叔悟塵大師一顆曠世奇寶『煙幻綠丹』……」 濮陽維這時灑脫的一笑和聲道:「料不到江湖上之傳言,竟比在下這日行百里的健馬,還要傳播的快的多。」 此言一出,眾人俱皆忍不住莞爾一笑。 這時,濮陽維一眼瞥見正肅立一旁的「生死判官」褚千仞及「獨臂金輪」石魯等二人。 他急步上前說道:「褚堂主、石堂主,二位一路辛苦了……」 他又對石魯道:「石堂主,你的傷勢痊癒了麼?」 「獨臂金輪」石魯豪邁的一笑,說道:「托幫主鴻福,本堂傷勢早已痊癒,但是若非幫主在負傷之後,仍然拚耗真氣為本堂療傷,只怕尚恢復不了這麼快呢!」 「生死判官」褚千仞亦微微一笑說道:「本座唯一遺憾之事,便是未能隨大家先回,以致錯過了一場殺敵良機。」 濮陽維清雅的一笑道:「褚堂主為幫中之事,已立功不少,況且,褚堂主那時在白壁峽谷之外,所受的創傷仍未痊癒,在下又怎好令褚堂主過於勞累呢?」 濮陽維說著,目光一轉,卻又看到正緊繃著臉,在一旁氣虎虎的「雙連掌」浩飛。 濮陽維心中一笑,徐步上前,低聲道:「浩老哥,怎麼見了兄弟也不說笑一句呢?難道說這些日子以來,你還在生我的氣不成?」 別看濮陽維本身為「冷雲幫」一幫之主,但他對這位當年叱吒風雲的「雙連掌」浩飛老哥,卻有著一股介乎兄弟間的真摯感情。 而這感情卻又是那麼的純潔,那麼深厚,沒有一絲虛偽的成份。 「雙連掌」私下裡,又何嘗不把濮陽維當做自己的親弟弟一樣呢? 但是,他卻怪濮陽維這次下山,不肯帶他同去。 這時,浩飛面孔故意一板,說道:「哼!我生氣?人家可沒有把我這老哥哥放在眼裡,就憑大禿子那德性,尚能跟隨幫主下山,我浩鬍子又有哪一點比不上他?哼!」 濮陽維又低聲陪了一陣不是,像哄媳婦似的哄著浩飛。 好一陣子,「雙連掌」那滿是於思的大臉,才略見平和。 濮陽維這時又回身過來,將「大力尊者」勒烈行,為幫中各人一一引見。 「大力尊者」豪爽的握著「八臂神煞」顧子君的手臂,洪聲笑道:「呵呵……想當年,閣下與『黑水一絕』孫兄,合稱『塞外雙尊』老夫那時卻獨自在關東一帶遊蕩,幾十年來,咱們卻只是聞名卻未謀面,想不到老夫卻在這淮陽山與二位見面,哈哈,真是難得。」 「八臂神煞」顧子君亦大笑道:「勒老前輩豪氣干雲,雄威不減當年,愚兄弟亦是佩服得緊……」 「大力尊者」勒烈行突然雙手急搖,說道:「喂!喂!喂!千萬別說什麼前輩長前輩短的,你我都有這麼一大把鬍子,而且又是同時成名,顧兄再這樣稱呼,我老頭子可要一拍屁股走人了。」 「八臂神煞」顧子君聞言之下,不由得十分尷尬起來。 他回頭向濮陽維偷看一眼,沒有說話。 「大力尊者」何等老練?他一見之下,已知道「八臂神煞」顧子君所以不好改去稱呼的原因所在。 因為,連「冷雲幫」主濮陽維也尊他一聲前輩,那麼,「八臂神煞」顧子君等人,又怎能超越在幫主之上呢? 他環眼一翻,連忙低聲說道:「顧兄,咱們這可是兄弟分家,各論各的,如顧兄再稱老夫為前輩,那老夫這張厚臉,可就無處擺了。」 這時,濮陽維緩步行來,向「大力尊者」笑道:「勒老前輩,在此地談話,實不是敬客之道,快往裡面請……請……」 說著,一行人緩緩向回雁山莊之內行去。 在那冷雲廳的右側,有著一幢佈置的十分清雅幽靜的精舍,「大力尊者」勒烈行便被引至其中。 濮陽維略為陪坐了一刻,告罪一聲,先行退去。 當然,他是放心不下那病榻上的「白雁」兒啊! 這時,「雙連掌」浩飛亦緊跟著出來。 濮陽維急急問道:「老哥哥,萍妹妹的病況如何了?還有秦堂主的傷勢可痊癒了麼?徐妍容徐姑娘怎的未曾見到?」 他一連將憋在心中的幾個問題,一口氣問出,倒問得「雙連掌」浩飛不由一怔。 他這時一捋?髯,呵呵笑道:「我說老弟呀!你為何急得如此模樣?莫不是一顆心早已飛到那二位姑娘的身旁去了不成?」 濮陽維顧不得浩飛的調侃。急道:「大鬍子哥哥,快告訴兄弟罷,真把人急壞了……」 浩飛這時面色一凜,十分嚴肅起來。 濮陽維一見之下,心中「噗咚」一跳,星目電睜,急惶的瞧著浩飛。 「雙連掌」浩飛這時始低聲道:「白姑娘自服下幫主的『玉璞丸』後,又經老哥哥抽取那『赤爪鱗蟒』的雙爪精髓熬藥喂其服下,但是,仍然只能支撐兩個月,兩個月過後,恐怕就生命不保了!」 濮陽維這時才感到一絲安慰,因為,不論他自己受了多少折磨,但是總算已在限期之前趕了回來。 「雙連掌」浩飛又道:「秦堂主傷勢雖重,好在只是失血過多,經秋月大師仔細診視後,現在已能起立行走了,只是身體仍然十分孱弱,恐怕仍需養息數月……秋月大師與『鐵翼金睛』伍護法,現在同于莊後『三省精舍』中,陪伴著他。」 浩飛一望濮陽維那猶是十分焦慮的神色,故意一齜牙道:「至於白姑娘現在麼……可是十分的嚴重……」 他說到這裡,只見濮陽維面色倏然一變。 浩飛可不敢再閒磕牙了,乃莊重的說道:「白姑娘現下還是住在幫主寢居之旁的『流翠樓』中,她每天只有兩個時辰清醒!而且,每當醒來時,便哭著要見幫主。唉!那哭聲真叫人聽來斷腸……本座已遵命將『流翠樓』中所有的明鏡收起,以免白姑娘見景悲傷……」 濮陽維這時心中禁不住一陣絞痛,但是他終於強捺了下來。 他探手懷中,慎重的將那粒魔魚金卵及那只裝有朱頂白鶴精血的羊脂玉瓶一齊交給浩飛。 浩飛雙手接過大聲說道:「嘿,好傢伙,幫主果然法力無邊,本座稍停便去按方製藥!」 濮陽維此時沉聲道:「浩哥哥,好在時間尚來得及,咱們先去看看秦堂主的傷勢再說!」 浩飛以為自己這位雄才英偉的老弟,一聽到心上人的傷痛後,恐怕早已不顧一切的先向「流翠樓」中跑去。 但是,他卻料想不到,濮陽維卻能先按下這時他可說是牽魂縈夢的事,而首先顧及幫中袍澤的病況。 雖然,這是一種道義上的責任,但是,又何嘗不可以解釋為濮陽維對全幫上下,那一股出自肺腑的關注之情呢? 於是,二人緩步向回雁山莊之後的「三省精舍」行去。 「雙連掌」浩飛這時又續道:「幫主,白姑娘這時肌膚已完全腫脹得紫裡泛烏,而且,雙目更視線不清,尤其當她清醒的時候,更是頻頻呼冷……唉!白姑娘也是受夠了罪,她現下的模樣,真令人不敢相信,這就是從前以豔傾天下的華山」白雁「。」 濮陽維痛苦的嗯了一聲,嘴角的肌肉,已不覺地在痙攣的抽動。 是的,浩飛适才說得不錯,濮陽維的一顆心,早就飛到白依萍的身旁去了。 他願意緊倚著她,而且,不論她是否永遠會如此醜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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