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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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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對方來人中,竟然有人比他的力氣還大! 雖然,适才「大力尊者」那一手淩空蹈虛之術,若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大多俱能施出。 但是,若要像他淩空蹈虛之外,尚且再加上一方千斤巨石,而身形卻反而不會加速的下降。那麼,這除了須有一身精純至極的內家功力外,尚更須具有舉世無匹的天生神力。 勒烈行素以一身神力震驚江湖,其內力之深厚,自是無可言喻。 他此刻身形落地哈哈一陣狂笑,脫手又將巨石淩空拋起。 身形隨之而動,雙掌挾著呼轟如雷的勁風急劈而出。 「嘩啦啦」一聲巨響中,那條千斤巨石,立時被「大力尊者」震成兩截,「吧噠」一聲跌落地上,深深地陷在雪中。 無為大師與他師弟無緣二人,此刻滿面煞白,只剩互相苦笑的份兒了。 無為大師這時喧了一聲佛號,強顏笑道:「這位檀樾好驚人的神力,老衲欽佩之至,敢請可否示下名諱?」 「大力尊者」豪邁的大笑道:「老朽尚差兩年,便足滿八旬之齡了,哈哈!不過以前江湖上的朋友,都稱老朽為『大力尊者』……」 此言一出,更是將無為,無緣驚得面上變色。 「大力尊者」一摸禿頭,極輕鬆的笑道:「兩位大和尚,老實說,這塊破石頭,比起老夫在黃山掌斷的那塊鎮山千斤碑,尚差得遠哩!」 無為大師這時面上十分赦然,他訕訕的一笑道:「原來檀樾就是關東赫赫有名的『大力尊者』勒老前輩,嘿嘿,老衲真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 這時一旁靜立的濮陽維雙手抱拳道:「請問大師,在下此時是否已可前往貴寺中,謁見貴派掌門方丈?」 無為大師點頭道:「自然!自然!老衲有僭,先行一步引路……」 無為大師一招呼他的師弟,二人領先向前行去。 無緣大師心雖仍有不服,但他師兄無為大師的功力,他是深知的,既然以他師兄的一身所學,尚未能討得了好,他亦只有默然縮手了。 這時,一行六人,大步向少林寺前行來。 各人約莫走了數十步,已看到路邊矗立著一座五尺寬窄,丈余高的巨大石碑。 上面刻著八個金色大字:「佛門廣大,普渡有緣」。 金色的字體,在雪光反映下閃閃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 令人看來,不覺起有一股莊嚴肅穆的感覺…… 濮陽維心中興起一陣凜然之意,他面色沉凝的緩步行著,無形中已然流露出一股雍容攝人的風範。 六人再往前行,漸漸看到一片方圓約有數十丈寬的廣場。 廣場四周,植滿了長青不凋的蒼松翠柏,襯著少林寺寬大的寺門,更顯出這武林之中,人人景仰的聖地,有著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勢。 這時,寺門已緩緩開啟。 當門而立的,是一位容貌威武,面如滿月的七旬高僧。 他那身金黃色袈裟,與頭頂上那方「勒建少林寺」五個大字的金色匾額,相互爭輝,閃閃發光。 這位大和尚氣度之沉穩莊嚴,宛如一尊得道的金身佛像,散發出一股凜然聖潔的氣息,令人不敢逼視。 這位高僧身後,一字排列著三位身著金白兩色袈裟的高齡僧人。 他身旁則肅立著兩個身著月白僧衣的和尚。 個個低眉垂目,雙手合十,在寂靜中,帶有十分莊嚴的氣息。 大門兩旁,在壇上一行巨大的「南無阿彌陀佛」的字體下,分站著數十名身著黃色及灰色僧衣的和尚。 這時,濮陽維等人已緩緩行至寺門之前。 當先引路的無為、無緣大師兩位大師,向各人回身一禮,大步走了過去。向那身披金色袈裟的老和尚當胸為禮說道:「敬稟方丈師叔,來客已奉諭引至,尚請法示……」 那身披金色袈裟之人,果然正是少林寺第七代掌門人|百忍大師。 他那莊嚴的面孔上,露出一絲肅穆的微笑,已向濮陽維等人,緩緩迎近兩步。 濮陽維急忙行上,雙手抱拳,長身一揖。 沉聲道:「在下濮陽維,久仰大師佛名,今日冒昧求見,唐突之處,尚請恕之!」 百忍大師慈祥的一笑,亦當胸合十一禮,說道:「濮陽施主過譽了,老衲雖忝掌少林門戶,卻並未能為普天之下蒼生造福,罪過!罪過!」 濮陽維聞言之下,心頭一震,暗忖道:「這百忍大師忽出此言,其中好似暗蘊玄機……啊!對了,他莫非是指自己出山后,所造的殺孽太重?」 想著,百忍大師已和聲道:「施主隨來的幾位壯士,尚請代為老衲引見………」 濮陽維面色已逐漸恢復沉靜,他遂將「七煞劍」吳南雲、「大力尊者」勒烈行師徒,為百忍大師一一引見。 這位少林高僧和熙的一笑,道:「今日有緣,得與各位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施主相見,老衲實覺萬分欣慰……」 他單手一舉道:「請各位施主入內奉茶!」 說罷,一行人緩緩向寺內行去。 進入大門之後,但見一條大麻石的甬道,迤邐於前,直通到大雄寶殿之上。 正殿上香煙嫋嫋,梵唱之聲,不絕於耳。 禪堂中,尚似悠悠傳出一陣低沉的木魚之聲。 各人通過供奉如來金身的大雄寶殿,進入後面一道綴滿卍字圖的長廊中。 長廊盡頭,便是一度月洞門。 行出門外,已見到一片十分清幽的內園。 園外可以隱約望見那蓮花行座,畫棟雕榭,氣象十分雄偉的達摩正殿。 但是,前行的百忍大師,卻並沒有進入達摩殿中。 他已步履沉穩的轉入這內園一座十分寬敞高大的屋宇之內。 濮陽維此刻揚目瞧去,只見這屋簷的橫樑之上,赫然書著三個仿宋體的大字:「演武廳」。 他心中一動,回頭向隨來之人一瞥,面上已浮起一個十分奇異的微笑。 這演武廳十分寬大,縱橫約有三十丈方圓,廳內分設有不少皮人、木馬、沙袋、柏木樁及千芒球、絞絲架,梅花陣等習武應用的事物。 這時,已有一十二名了字輩的黃衣僧人,在合十恭立著。 眾人進入後,廳內已擺設著五張酸枝椅。 百忍大師回首肅客入座,自己亦沉著坐下。 那些衣著不同的僧人,更是一言不發,默默肅立在百忍大師身後。 這時,百忍大師清咳一聲,啟口道:「濮陽施主,施主自三年前接掌『冷雲幫』大位後,貴幫威勢在武林中,更是蒸蒸日上,名震八方,濮陽幫主武學淵博,人中龍鳳,自是毋庸老衲贅言讚譽……」 他說到這裡,壽眉微揚,聲調微微提高。 又道:「但是,今日老衲本我佛一片慈悲之心,奉勸濮陽施主幾句,施主自下山行道以來,固然亦頗多善舉,只是,施主為令師復仇時所用之手段,未免顯得有些過份……須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善心了了,性澄不波,便會漸滅殺戾,予人一條生機,濮陽施主為百年來武林罕睹之少年俊彥,自較老衲更知其中之道,若到時遭致天怒人怨,何不待如今早斂鋒芒?若再掀起武林中浩大殺劫,令天下蒼生蒙難,想這亦必不是令先師所情願……」 濮陽維這時面上毫無表情,宛若老僧入定。 但是,百忍大師的言詞,他每一字都已清晰聽到,而且,更是每一句話,他都能深切地瞭解著。 這時,他發出含蓄的一笑!說道:「大師之言,無異醍醐灌頂,當頭棒喝,在下亦深知昔年以還,所造殺孽太多,但是在下方寸之間,秉乎存心之正,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承先師之訓誨,古聖賢人之誨示,深知忠義孝悌之道,先人之恩,必須報還,先人之仇,定得湔雪,其中或傷人命。但是若在下所傷之人,能先退一步為他人設想,又焉能落得今日之果?方今之世,惡人至多,若不能教之反悔,便只有刀刀誅絕!」 百忍大師此刻已微微沉首忖思:「是的,濮陽維說的話,雖然多少有些偏激,太重恩怨之分……」 但是,若百忍大師師門,罹有像當年「毒手魔君」那樣的慘禍,他也能惘思不顧麼? 百忍大師默默抬起頭來,說道:「施主之言固然有理,但是因果迴圈,報應不爽,施主又何不予人一條生路?讓他去懺悔以往的罪惡呢?一個人的生命,終有極限,世上的一切,不過祗是一場虛無飄渺的幻夢而已,施主若能看透這一關,便是天下蒼生之幸了……」 濮陽維十分清楚,百忍大師之所以一再出言勸解,其主要目的,尚是為了他師弟「鐵掌」華武的命運。 濮陽維雙目緩緩睜開,神色十分堅決的說道:「大師之意,在下心中十分了然,不過最好能請令師弟華武親自出來,與在下做一了斷。」 百忍大師面上,掠過一陣十分惋惜的陰影。 他暗暗嗟歎一聲,沉思片刻,揮手令人去傳「鐵掌」華武到來。 在百忍大師慈悲的心目中,已經認定濮陽維必是不願聽信自己勸解,也就是說,血灑少林寺的一幕悲劇,恐怕難逃劫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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