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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那寬大的白衫亦無風自動,逐漸的鼓漲起來。

  同時,濮陽維身旁升起了一股濛濛的青紅兩色氣體,尚帶著一圈圈無形的潛力,激得周遭空氣回蕩,地下雜草紛舞。

  濮陽維面色十分凝重,雙掌似毫不出力,輕飄飄的按在那半截巨松之上。

  頓時,他雙手指縫中,已冒出絲絲白氣。

  「千手如來」鄔長遠目瞪如鈴,驚駭的看著對方,心中暗忖道:「瞧對方施功情形,那一口本身先天真氣,似乎竟已達到『倒轉三車』『神意相通』的境地了!看樣子,今天自己恐討不了好去。」

  他正在想著,濮陽維已飄然垂手,面向自己。

  微微的一笑道:「鄔兄,在下勉為其難,總算未繳白卷,尚請過目驗試。」

  「千手如來」聞言之下,正待微笑作答,但目光掠處,卻再也笑不出來。

  原來他已看到,那株巨大的古松,表皮一層,竟在夜風輕拂之下,紛紛隨風飄落。

  而那內層,卻緩緩升起一縷青煙,巨幹通體嫣紅,瞬息間已燃成灰燼,飄散於地。

  濮陽維适才,已將本身性命交關的一口先天真氣,融合于苦練而成的「雙極真氣」之中,逼至掌心,以一點炙熱三昧真火,將那株半截巨松引燃成灰。

  這手功夫,已足以震驚武林,但是更難得的,卻是那手法輕重之妙,竟毫未燃燒至巨松表皮。這場較技,不用多說,已可證明濮陽維功力之高,確是較「千手如來」鄔長遠,超出多多。

  「千手如來」鄔長遠黑臉一熱,強笑道:「老夫井底之蛙,今日始知中原武學之深奧,確是匪夷所思,無可比擬!」

  濮陽維淡然一笑道:「鄔兄!那第二場如何比法?」

  「千手如來」說道:「老夫有僭,便先拋磚引玉了!」

  說著,他已立身距溪水丈餘之地。只見他單掌伸出,掌心微微內陷,但聞「嘩啦啦」一陣聲響,一股水箭,已暴射至兩丈之高。他倏然氣納丹田,牛吼似的悶哼了一聲。左掌疾仰,已將那水箭托起,轉射向三丈之外,一株碗口大小的杉木而去。水花迸濺中,那株粗若碗口的杉木,已吃這股水箭攔腰折斷。

  「千手如來」哈哈一笑,說道:「濮陽幫主,班門弄斧,難入法眼,請。」

  濮陽維暗暗稱讚鄔長遠那一身功夫,委實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須知武學之中,借力打力這一類的功夫,雖然難練,卻未見如何驚人。但「千手如來」卻能借著那本身極為柔散的溪水,將其凝成一股勁力,憑空擊斷三丈外的杉木,這手功夫卻不能不令人駭然。

  濮陽維緩步向後行去,行至兩丈之外,始停身站住。他飄灑的向「千手如來」說道:「鄔兄适才所露絕學,確是一時無雙,小可便勉力一試。」

  他雙手輕輕抬起,掌心向著溪水。不一刻,那雙如白玉似的晶瑩玉掌,已變成血也似的紅色,好似一塊精赤燒紅的烙鐵一般。

  「千手如來」驚呼道:「好俊的『赤煞掌』力!」

  他一語未已,濮陽維已清喝一聲,雙掌手心,已各自射出一股淡濛濛的紅色氣體。

  濮陽維嘿然吐氣,雙手一兜一抬,一股粗約尺許的透明水柱,已然沖天而起,激射虛空,竟達三丈以上,就彷佛是一條忽而沖天飛升的水龍一般。

  濮陽維疾然大喝一聲,雙掌已左右揮舞起來……那股極粗的水箭,隨著他雙掌揮動之勢,竟凝結成為一個大約桌面似的水球,在半空中翻滾不已。

  濮陽維手中所發出的紅色氣體,乃是他本身苦練修為而成的「赤煞掌」真力,此刻已全然逼至雙掌之上。半空中的晶瑩水球,此刻已愈滾愈急,而且更在逐漸的縮小。

  濮陽維手中發出的紅色氣體,則更形濃密。

  立於五尺之外的「千手如來」鄔長遠,亦覺出那股炙熱逼人的氣體,彷若烈火一般。

  鄔長遠瞠目注視著,那被虛托在半空中,且已逐漸縮小的晶瑩水球。

  他心中非常清楚,這被對方「赤煞掌」力抬起的水球,所以能凝緊不散,完全是對方雙掌,急驟揮動之功,使那股炙熱的勁力,迴圈不停的流轉,毫無間隙,空氣亦被緊密封閉,水球故而不散。

  這時,空中的水球,更已逐漸變小。

  這並非是水球已然漏散,而是被濮陽維那炙熱的勁力,漸漸烤炙蒸發掉了。

  「千手如來」暗中倒吸一口冷氣,伸手擦去額上的汗珠。

  他分辨不出,這汗珠到底是被那陣熱氣烤出來的?還是自己過於緊張驚駭所致。

  稍時,空中凝結的水球,已逐漸被蒸發得涓滴無存。

  濮陽維面色仍是十分冷漠,他雙手一收。說道:「鄔兄,在下兩手不登大雅之堂的莊稼把式,尚請多予指正!」

  「千手如來」聞言,苦笑了一笑,說道:「濮陽幫主神技驚人,老夫今日總算大開眼界了!」

  他微微一頓,又道:「三月之後,老夫當於雲貴之交『青蜈山』黑石嶺候教!」

  他雙手一拱,轉身而起,瞬息間人已隱入那迷蒙的夜色之中。

  濮陽維依恃著十年以還,痛下苦心練成的絕技,將威震苗疆的「千手如來」鄔長遠驚退,但他內心中,卻一點也不感到欣喜。

  他默默的,漫步向林外行去。心中思忖著:「苗疆一脈,昔日雖然尚未沆瀣一氣,那只是他們尚未吃過外人大虧的緣故,如今,他們既然已經彼此間拉上關係,又有那「五金毒君」郝老蔔出面挑大樑,看情形,是勢必要與我幫一決勝負了。」

  他雙眉緊皺,跨上坐騎,回首望瞭望那片沉寂的樹林,默然抖□而去。

  夜空中,留下了濮陽維臨去的一聲嘆息!他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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