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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卅三章 蒼涼古道 寒溪怪客

  「八臂神煞」顧子君等人,才穿越狹穀離去。

  官道上塵沙彌漫,又有十數鐵騎,賓士而至。

  這些騎士,正是率眾回山的「冷雲幫」幫主濮陽維,及其屬下各人。

  來至近前時,他單手一舉,示令諸人將坐騎勒住。

  呈現在眼前的,是橫倒著的數十具屍體,個個身著黑色勁裝,肢斷頭落。

  濮陽維面上,流露出一股迷惑的神色,怔怔的望著眼前的景象。

  這時,他身後的「七煞劍」吳南雲,已策馬向前,說道:「幫主!看這些遺屍的模樣,好似皆是『黑旗幫』之人。」

  濮陽維微微點頭道:「不錯,但是除了本幫顧堂主所率之人,會與他們發生衝突劇戰外,還會有哪一路的武林人物,來尋他們的晦氣呢?」

  二人正在猜測「拐子腳」邱雄已躍下馬來,奔至一處矮樹之旁。

  原來,那裡正隆起兩座孤零零的土墳。

  「拐子腳」邱雄,向那兩座土墳前所豎立的木牌一看。

  不由驚呼道:「啊!原來顧堂主他們,已與『黑旗幫』在此拚鬥過了。」

  濮陽維聞言一驚,身形急掠,已射至邱雄身前。

  兩座孤墳前所豎立的木牌上,確是書寫著「冷雲幫」已經戰死的兩位香主的姓名。

  濮陽維不由黯然,不過他卻想不出「八臂神煞」顧子君,原系率領「冷雲幫」內三堂各人,徑赴臨城「黑旗幫」總舵,為老幫主湔雪昔年血仇,但為何卻在此處,才與「黑旗幫」交起手來?

  「七煞劍」吳南雲此時亦下了馬,行至濮陽維身邊。

  他雙眉微皺道:「幫主,本座以為咱們經過臨城時,並未發現任何『黑旗幫』之人,可能便是他們預謀伏擊於此之故!」

  濮陽維微微頷頷首。忽然,他看見狹穀入口的沙地上,印著淩亂的馬蹄痕跡。雖然經過風沙彌漫,卻仍未將它掩遮。濮陽維大聲叫道:「吳堂主,你瞧那谷口蹄印,顯見本幫顧堂主諸人,尚未去遠,咱們快些追上,也好會合一起。」

  吳南雲心知自己幫主,甚為憂慮幫中各人激鬥的結果。

  當下答應一聲,各人齊皆翻身上馬,向狹穀急馳而入。

  這白壁狹谷,高逾百丈,彎曲盤折,僅正中天光一線,微微透入,越發顯得十分陰沉險峻。

  濮陽維一馬當先,卻不時回顧,探視身後不遠的心上人。

  白依萍正照應著「粉面羅剎」徐妍容,兩匹馬緊緊的靠在一起。

  她亦每每以柔和的目光,向濮陽維瞥去。

  「粉面羅剎」日前受傷頗重,經濮陽維貫以真力,助其行功,但仍有三分未曾痊癒。

  她一路之上,看到白依萍與濮陽維兩人,那發自內心的深摯愛意,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但她又能做些什麼呢?不多一刻,眾人已毫無驚險的穿出狹穀,仍馬不停蹄的向前馳去。夜色已逐漸降臨,濃濃的像是飽蘸了墨汁的巨毫,在一筆一筆的向大地塗抹。

  在這條迤邐曲折的官道盡頭,已可隱約瞧見那不遠的城鎮,一片有若繁星似的燈火。

  夜行中的各人,不禁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是的,這幾日來,連續馬不停蹄的奔波,也確實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濮陽維與「七煞劍」吳南雲並轡疾馳。然而兩顆心卻都落在後面的隊伍中!

  「七煞劍」吳南雲低聲笑道:「幫主!這次到了前面的鎮甸,可要讓他們好好的歇息一下了。」

  濮陽維又答道:「不錯!這些日子以來,咱們可都夠累的啦!」

  吳南雲又道:「幫主,你那內傷是否已完全恢復!」

  濮陽維將坐騎微微一緩,沉聲說道:「我已用本門『通脈貫穴』的至高心法運功療傷,再經月餘,便可無礙。」

  他們邊行邊談,那片宛如星辰般閃爍的燈火,已愈來愈近。

  忽然,濮陽維在吳南雲的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句話。

  吳南雲已知他要暫時離開隊伍,往路旁方便一下。

  吳南雲說道:「可要令大隊停下相候?」

  濮陽維玉面一紅,笑道:「不用,你們可先行入城,找著顧堂主等人,再尋一處客棧住下,我自會去尋找你們。」

  吳南雲笑了一聲,已率著一行人繼續前進。

  白依萍急急策馬前進,行至濮陽維的身前,嗔道:「維哥哥,你要到那兒去?怎麼只撇下我一個人?」

  濮陽維急道:「萍妹,你隨著大家先進城內,我隨後就到。」

  白依萍想不出心上人有什麼急事,要獨自留下,一時發了小性子,非要磨在濮陽維的身邊不可。

  濮陽維不由大窘,自己內急要方便之事,怎好在一個女孩子面前,說得出口呢?

  他正尷尬的立在那裡,一時不知要用什麼措辭表達。

  為眾人殿后的秋月大師,恰好已策馬行至,他因自家醫到極精,這幾日來,不但為幫中諸人療治,自己的傷勢,更已完全痊癒。

  這時,他那矮胖的身軀坐在馬上,一見自己幫主那窘迫之態,便已了然十分。

  他喧了一聲佛號,大聲道:「白姑娘,且隨老衲先行一步…。」

  他又嘻笑的說道:「神仙雖好,卻難及鴛鴦比翼!不過,白姑娘,幫主只是想暫時去解脫一下塵穢而已。」

  秋月大師一語雙關,白依萍也恍然而悟。她粉面略為一紅,啐了秋月大師一聲,也急急縱馬而去。

  濮陽維向大和尚微一拱手,人已閃入路旁林內。就在他才將行及坐騎之旁時,十丈以外,一株高大的巨松之後,卻傳出一陣,極為奇特的「波波」聲響來。

  他驚異的向聲音傳來之處望去,卻因為那株松樹甚是高大,枝葉又極是茂密,陰影之下,空蕩蕩的不見一物。天空中一彎新月正破雲而出,淡淡的清輝,點綴靜寂蕭索的荒郊,十分蒼涼淒迷。濮陽維藝高人膽大,他毫無所懼,徐徐向那巨松行去。

  他行至巨松前丈許之處,身形倏然如鬼魅般極快的一閃,目光過處,已赫然發現巨松後面,正孤立著一個體魄修偉,光頭青衫的怪客。

  那怪客背向著濮陽維,他身前正臨著一彎蜿蜒而清澈的溪流。

  這青衫怪客,正舉掌向水中拍去。只見他掌勢一登一吸,「波」的一聲,一條鱗光閃閃的青魚,已吃他自水底淩空吸起。怪客單掌一登,青魚又掉落水中。

  這青衣光頭的怪客,彷佛對此極感興趣,仍自迴圈出掌,向水中拍去,好似尚未發覺身後有人一般。

  濮陽維見這青衣怪客拍水吸物的手法,竟是武林中極為罕見的「虛幻取真」的功夫。

  他不由暗暗一驚。但是濮陽維在第一眼中,便已看出這怪客「虛幻取真」的手法,較之自己所擅的「淩空攝物」尚遜了一籌。

  他雙目神光電射,默默立於怪客身後五尺之地。

  同時他亦明白,就憑這青衣人的功力,斷然不會在自己已逼至如此距離,尚未察覺之理。而且在這四野無人,清靜荒僻之處,他施展此等功力,自是有其目的。

  濮陽維知道,對方故意出聲,將自己引來的成份居多。

  這時,青衣人仍自施展他的掌力,毫無回首察視的模樣。

  濮陽維亦一聲不響,轉身面對那條溪流,右手食中兩指,向水中虛虛一按。

  只聽得「猝」的一聲水響,一道水箭,已掠射起丈余之高。

  同時,內中有一條斤餘重的青魚,亦飛向空中。

  濮陽維冷冷一笑,貫力於指,向後疾收。

  那條斤餘重的青魚,竟似流矢般,疾飛向濮陽維手中。

  無論是內勁、火候、眼力、部位,他都拿捏的到了家。

  尤其是他僅以兩指之功,便已能施為如此威力,的是駭人聽聞。

  這時,那青衣怪客好似微微一震,已緩緩轉過身來。

  月光下,但見他面色黝黑,濃眉環眼,頷下?髯如戟,項下載著一圈如三角鱗片似的對象,正閃閃發著寒光。

  濮陽維將手中青魚拋回溪流,傲然轉身,凝視著這光頭青衣怪客。

  青衣怪客驀然一聲長笑,其聲如巨鈸撞擊,震人耳膜。

  他洪聲道:「『玉面修羅』之威,的是名不虛傳,我『千手如來』鄔長遠總算見識了。」

  濮陽維聞言之下,冷冷一笑。說道:「好說!好說!名列苗疆『五絕』雙凶、一如來的鄔前輩,那手『虛幻取真』的功夫才是絕學!」

  「千手如來」鄔長遠,原為苗疆頂尖高手之一,功力之高,確實令人側目。

  他綽號雖名「千手如來」其實並非出家之人,而是因為幼時得一荒邊江湖怪傑收容,他正在練一種「鐵頭功」時,將其頂上三千煩惱絲全然剃盡,俟此功練成後,卻已童山濯濯,再也生不出頭髮來了。此人功力雖高,卻是一個身介正邪之間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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