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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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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見自己島主受傷,急憤之中,已不顧後果,猝然出手,就在他的「紫鯊斷腸」尚未觸及濮陽維背後時,「七煞劍」吳南雲即已驚覺「珠耀劍」倏然揮出,已將這黑砂凶徒,斃於劍下。 「黑砂島」島主巴豪,驀然大喝一聲,道:「濮陽維,要殺要剮,盡可沖著本島主來,如此殘殺老夫門下,就不怕武林中人齒冷麼?」 濮陽維冷冷一笑,揮手止住了吳南雲。 這時,「黑砂島」眾人的目光,全然凝注在他身上。 「黑砂島」島主巴豪滿目怨毒的瞪著「冷雲幫」各人。 他那威猛的面容,變得無比的淒厲,臉部肌肉,扭由成條條極為憤激懼人的線條,髻發散亂,滿眼紅絲,看來獰猙可怖! 濮陽維環目四顧——卻看見那「北海毒鯊」胡波,面上毫無表情,雙手攙扶著巴豪,但是,他髮際的那朵紅花,卻在輕微的顫抖,顯示出他內心正在激動的思忖著一件事。 濮陽維目光轉處,心中一動,又發現遠遠孤立的「凶魂」曹逸,面上也是一片漠然,瞪視著這邊。 濮陽維微微嘆息了一聲,這聲輕微的嘆息,低沉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本來,一個名震天下,令人畏懼的武林邪道,在一夜之間,完全冰消瓦解,姑莫論別人是如何的雀躍興奮,但在他本身來說,總是悲哀的。 其實,自古以來,又有幾個人能漠視既往的聲譽與地位呢? 濮陽維緩緩開口道:「巴島主,今日之戰,確如尊駕所言,乃是解決你我雙方糾紛最有效的方法,本來世間的事,皆是如此,水火絕難相容……」 他略一沉思,又道:「貴島與本幫為仇,已非一朝一夕之事,按照本幫昔日作風,貴島諸人,便應個個誅絕……」 「黑砂島」島主巴豪啞聲道:「濮陽維,這是老夫早已知道,俗語雲『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今日老夫既敗在你手內,早已不做生還之想,只是……」 巴豪凝目四顧,嘆息一聲,又道:「老夫只請你將本島其餘諸人放回,老夫本人任殺任剮,絕無怨言。」 這「黑砂島」島主巴豪,近年來稱雄七海,懾服群豪,何等的威風,但在這力敗身傷的情形下,又與那階下之囚,有何分別? 難得的是,他在此情形之下,卻仍然顧著他的屬下。 巴豪如此一說,語調之淒涼,直令周遭各人,俱生出一股愴然之感。 此刻,餘下的「黑砂島」眾人一陣嘩嗓,齊聲狂吼道:「咱們誓與島主共生死!」 語聲激憤異常。 「冷雲幫」眾人颯然四散,兵器紛紛出鞘,空氣頓時又緊張起來。 濮陽維微微一笑,又極溫文的道:「便憑各位這幾個人麼?」 「黑砂島」島主巴豪怒道:「濮陽維,今天我「黑砂島」一脈,敗于你『冷雲幫』之手,只怪自己學藝不精,他說話如此諷刺,可莫怪老夫要罵人了!」 濮陽維劍眉一軒,隨即笑道:「巴島主,閣下如此責備區區,怎的就不約束一下己方之人?」 巴豪回頭一望手下各人,恰好與身後扶著他的「北海毒鯊」胡波,打了個照面。 他甚為歉疚的望了胡波一眼,但見「北海毒鯊」胡波面無表情,然而雙目中卻隱隱透出一股怒毒的光芒。 巴豪與胡波二人相交甚久,深知此人習性,陰狠詭毒,處事易走極端,他知道胡波內心不忿,還想再度引起戰端。 其實他哪裡知道,胡波卻包藏了更大的禍心? 這時濮陽維已冷然道:「武林規矩,有道是:士可殺而不可辱,在下等既已大獲全勝,亦不願多造殺孽!」 他環目四掃,又道:「便請巴島主率眾返回貴島,『冷雲幫』之人絕不留難。」 此言一出,雙方之人皆不由大出意外。「黑砂島」徒眾隨即個個圍攏屬主身旁,面帶喜色。 濮陽維又冷然道:「但是,在下尚有一個條件。」 各人即時鴉雀無聲,目光凝注在濮陽維的臉上。 他續道:「這條件正如貴島盟友,『魔爪』甘濱适才所言,便是貴島今後不得踏入中土一步,遇我『冷雲幫』人,更須回避退讓。」 「黑砂島」島徒眾,頓時又鼓噪起來。 巴豪舉起兩隻血淋淋的手掌,慨然說道:「也罷!老夫等既已認栽,便何妨栽到底?現下由老夫答允下來,今後,黑砂一脈必不踏入中土一步!」 須知江湖之,無論正邪兩道,均是一言九鼎,尤其像「黑砂島」島主巴豪這種身份的人,更是不能說過不算。他一語甫畢,已另有兩名「黑砂島」弟子過來,將他扶起。 巴豪雙手一揖,道:「濮陽幫主不殺之恩,老夫有生之年,必永矢圖報!」 濮陽維微微一笑,抱拳道:「巴島主太客氣了。」 「北海毒鯊」胡波已冷然道:「巴兄!你還多說麼?」 他回頭向「冷雲幫」眾人狠狠一瞥,又向「黑砂島」眾叱道:「走啊!還站在這裡現什麼眼?」 胡波一反适才的陰森,那跋扈之態,儼然他已取巴豪島主的地位而代之了。 濮陽維看得心中一動,卻未說些什麼! 冷冷的瞧著「黑砂島」諸人,踽踽向崖下行去,消失於黑暗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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