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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遲暮江湖 仗義援手

  又是深秋了,這是個蕭索的日子。

  濮陽維、方婉、浩飛三人,自離開修武縣後,為了暫時沖淡一下濮陽維心頭的抑鬱,方、浩二人便儘量的使他心情放鬆,三人盡情的四處遊覽。

  河南境內的名山大川,古剎勝景,幾乎都已被他們整個踏遍。

  浩飛,這豪爽赤忱的江湖好漢,他已將漂泊江湖以來,鬱結在心中的友情,全部用在濮陽維身上,他甚至為濮陽維,而暫時擱下自己尋仇「九指魔」公孫無畏的計畫。

  他將他看成自己的幼弟,他願以自己的生命,來為自己所愛護的弟弟,作任何的犧牲!

  浩飛威震河朔數十年,經過了多少風浪驚險,在他蒼老的心坎中,已烙上無盡的辛酸滄桑,有淒涼,有血,有淚!但他卻毫不保留,完全沒有一絲做作,以赤誠來對待濮陽維,因為他發覺自己與他是如此的親切,如此投緣。

  方婉,這活潑而溫柔的少女,也無時無刻,心細如發的照料著自己心上人,她沒有一點矜持,將自己純真的情感,完全貢獻給那冰心傲骨,卻又憂鬱寡歡的濮陽維!

  濮陽維,他衷心的感激著二人,同樣的,他確是將浩飛視為自己的「老」哥哥,他對方婉,卻有一種複雜而微妙的情感,這或可以解釋成愛,但卻也可以說是一種介乎男女與兄妹之間的感情。

  這天,三人鞭絲騎影,已來至河北清苑,他們渡過浩浩的大清河,已隱隱望見清苑城高聳的城垛。

  入城後,他們在一家堂皇的客棧內歇住腳,便招呼店家送來午膳,三人食罷,浩飛便提議到城外一遊。此時正當午後,各人來時,已看到清苑城外靈秀的景色,有小橋流水,翠巒青峰之勝,乃皆齊聲贊同。

  三人出了店門,上馬向城外行去,一路上談笑風生,不多時,已來至一座不大的青山之麓。只見此山形勢雄偉,鐘靈毓秀,山下一片紅色楓林之後,卻隱約現出一大片莊院房舍來!這莊院恰好建在北靈山之下,楓林之後,上有青山白雲,前有紅楓如畫,真是好一處幽雅所在!

  濮陽維見了,不由輕聲贊道:「此莊院相連之處,山明水秀,甚為雅致可人,想那莊院主人,亦必非俗士。」

  浩飛聞言,哈哈長笑道:「老弟言之不虛,這莊院主人,當年亦為江湖同道,名『神鵰』宮彤,他已於二十年前息隱江湖,與老哥哥私交尚稱不惡。」

  方婉在旁好奇的問道:「老前輩,我以前也聽師父提過,說前輩在兩河一帶,聲威之隆,無人出其右,但前輩近日為何總是單獨與我們一起,而沒有見你去尋訪別人哩?」

  浩飛豁然笑道:「姑娘,你乾脆說老夫昔日揚名河朔,前呼後擁,而今則竟然如此清冷,寂無一人前來探望於我,豈不是更合事實?」

  方婉聞言,面上微微一紅,極忸怩的以絲絹掩著小嘴。

  浩飛看了兩人一眼,低聲歎道:「老夫一別河朔十三年,不但當年有數摯友,已大多不在,就是僅剩的幾個,老夫也不願去打擾他們。因為,我知道自己此次回來是為的什麼,我怎能要他們如我一般,去向那炙手可熱,不可一世的江北綠林盟下尋仇,萬一失敗,豈不害了他們一生?」

  浩飛又續道:「而且,老夫如此長久的日子未回到中原,能認出老夫昔日容貌的,恐亦不多!」

  方婉聽浩飛說完,不由「啊─」了一聲道:「我真糊塗,竟然未想到老前輩已離開此間如此之久,音容自是大有改變。」

  濮陽維微笑道:「老哥哥,這」神鵰「宮彤的莊院,叫什麼名字?」

  浩飛道:「這莊院名曰『紅楓山莊』我們既已到來,不妨前去打擾那宮老兒一番。」

  濮陽維搖頭道:「既然老哥哥不願讓別人識出,小弟看還是免了罷!」

  浩飛一拍濮陽維肩膀,大笑道:「便被宮老兒認出,亦無甚緊要,這老頭與老哥哥交情頗篤,人也很夠義氣。走!我也想看看這多年不見的老友的近況哩!」

  說罷,一馬當先,領頭馳去,二人相視一笑,也只好縱馬跟上。

  三騎順著一條黃泥小路疾奔,不多久,已行至一片巨大莊院之前。

  只見這莊院一式風火磚牆,朱漆大門,門首兩尊石獅,分左右矗立,顯得極為莊嚴肅穆。

  三騎一到,浩飛那爽朗的笑聲即已傳出,豈知他一笑未已,驀然自一旁楓林之內,跳出三四十個勁裝大漢,遙遙將三人圍住!

  其中一人大叫道:「相好的,先將兵器丟下,再下馬就綁,否則,大爺們的利箭可沒長眼睛!」

  一語方罷,林內又湧出不少身著黑衣的弓箭手,手持「諸葛連珠弩」對準三人,一時情勢緊張,頗有一觸即發之勢!

  濮陽維見自己與對方素無仇怨,而這些人一上來便將己方三人圍住,且尚埋伏下弓箭手,好似早有準備!

  他心中一轉,便知這必是一場誤會,是以也不多言,僅默默注視著眾人。

  浩飛一見,自己好心來此探視故友,這些人卻不分青紅皂白,貿然以武相向。

  他不由氣得大喝一聲道:「直娘賊,敢情你們都他娘的瞎了眼啦?也不睜大眼珠瞧瞧,老人家是誰?容得你們如此撒野?」

  對面人群中,果然起了一陣騷動,自其中走出一老一少兩個人來。

  只見那老者年約五旬,方面大耳,頷下飄拂三綹長須,相貌堂堂,那年輕的一個,亦是目若朗星,豐額隆准,若臨風玉樹。

  二人一出來,向前行了數步,彷佛甚為顧忌三人似的,十分戒備的開口道:「爾等是否系那『魔爪』甘濱手下?來此意欲何為?」

  浩飛開言怒道:「別他娘的瞎扯,什麼『魔爪』甘濱?老夫聽也沒聽過。喂!我倒問你,這裡是否仍為那」神鵰「宮老兒的莊院?」

  那老者面色稍緩,和聲道:「哦!原來尊駕等並非與那『魔爪』同路,老朽得罪了,此處正是宮老莊主宅院,未知各位有何賜教?但請明示,老朽車恕,亦可代為作主。」

  浩飛此時驀然放聲狂笑,大叫道:「車老二!你小子什麼時候留起鬍子來了?怎麼竟連老夫浩飛也不認識?」

  那方面老人,聞言之下,不由急急跨前幾步,雙手一揉眼睛,仔細向浩飛臉上瞧了一瞧,忽然大叫一聲,跨步過來,一面口中顫聲道:「浩兄!浩兄!……果然是你,這十三年來,可想煞小弟了!」

  浩飛翻身下馬,與那老者雙手緊握,亦嘆息道:「車老二……唉!十三載悠久光陰,前景宛如昨日,你也老了!」

  二人唏噓一陣,那車恕急忙回頭叱道:「雄兒!還不上前叩見你浩伯伯嗎?」

  那少年聞言,連忙撲地跪倒,通通通就三個響頭,浩飛大笑聲中,已將少年扶起,端詳了一番,點頭歎道:「當年宮雄這孩子,不過才四、五歲,記得那時,有次尚將便溺灑在老夫身上,現在卻已長得如此俊逸高大,唉!真是英雄出少年。」

  他言及此處,卻驀然若有所憶,也不管那大孩子宮雄面色緋紅,轉頭問車恕道:「車老二!宮老兒呢?怎的不見他出來?你們如此劍拔弩張,卻又為了何事?」

  車恕面色一暗道:「唉!說來話長,這不是談話之處,咱們還是入內再說吧,哦!車恕該死,竟忘了請浩兄引見兩位貴友!」

  浩飛哈哈一笑,指濮陽維道:「此為老夫忘年之交,『玉面修羅』濮陽維!」

  車恕與宮雄驟聞此言,不由齊皆渾身一顫,同聲問道:「什麼!這……這位便是濮陽幫主?」

  浩飛面上一怔道:「怎的?難道還有假冒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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