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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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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濮陽維手指微圈即彈,颯聲風響中,兩縷尖銳勁風,剎那間,已如利刃似的將孫瑞雲衣衫劃裂。 「儒酸」孟文一見二人勝負已分,不由急趨「醉癡」身前,大聲問道:「老二,可曾受了傷麼?」 「醉癡」默默搖頭,面露愧色道:「大哥,愚弟栽了。」 孟文見自己盟弟並未負傷,心中略為一寬。 他轉身對濮陽維道:「濮陽幫主,閣下适才身手,老夫深為欽服,只是不知尊駕,是否尚有意與老夫一較?」 他口中語氣雖是在徵求對方同意,但手下卻不怠慢,只見他微一退後,錚然一聲已自長衫內拏出一隻筆形兵器來。 只見這兵刃粗圓及寸,長逾二尺五六,尖端寒光閃閃,晶瑩奪目,把柄處尚有一圈半圓形護手。 孟文此時雙目圓睜如炬,精神瞿爍,手中筆形兵器微微上指,已等著對方出手! 濮陽維細一注視,心中不由微微驚惕,因為對方兵刃雖是判官筆,然卻不成一對,且更較判官筆粗長甚多,顯然不是尋常之兵刃! 他口中輕輕一哼,目光驟然看到對方筆式微抬,遙遙指天。 濮陽維腦中如電一閃,已然想起此種兵刃名稱,他冷然一笑道:「閣下能使這支『擎天筆』身手必定不凡,在下領教了!」 他語一出口,已反手將背後包裡中的「赤手拐」抽出! 「天門雙老」驟然一見,這當年天下第一高手,「毒手魔君」之成名兵刃,面上皆不禁齊齊色變。 濮陽維冷笑一聲,雙腳一錯,已閃電般欺身向前,「赤手拐」化成一道朱虹,急劈孟文天靈。 孟文喝聲:「來得好!」 擎天筆斜斜上擊,竟硬架迎上!「當!」 的一聲大響起處,「儒酸」孟文已踉蹌退出三步,一條右臂也震得酸痛欲裂。 濮陽維因是由上擊下,在形勢上略佔優勢,饒是如此,他也被震退一步,方才穩住身形。 二人此時都已明白,對方功力深厚,不可輕敵。 濮陽維首先口中輕叱一聲,身法倏然變,「赤手拐」帶起一片勁風,呼呼轟轟,似巨瀑倒懸般,滔滔不絕的向孟文全身攻到,這正是當年「毒手魔君」震驚江湖的絕技之一「八十一式赤手拐法」。 此拐法的特點,完全是走剛猛淩厲之招,且招式奇詭莫測,迴圈使用,生生不息,只要一招出手,其餘各式便源源跟上,非困得對方精疲力竭,絕不停止。 只見此刻那「赤手拐」上,所帶起之勁力,已攪得周遭空氣,旋回激蕩,發出陣陣刺耳嘯聲! 好個「儒酸」孟文,毫無懼怯之意,他不慌不忙的把手中那支「擎天筆」幻成一條匹練也似的銀光,光華中,筆尖急顫,又化成無數光圈,東圈西點,帶著「滋滋」異響,與濮陽維各呈能耐,鬥在一起。 二人功力,堪稱高絕一時,只見赤虹如龍中,閃挪著一條銀色電光,皆以無比的快速,來回翻騰,筆、拐所帶起的勁風,吹得立於丈外的「醉癡」孫瑞雲,衣袂飄飄,飛舞不已。 孫瑞雲雙目圓睜不瞬,緊張而驚懼的注視著場中這驚天動地的龍虎之鬥。 瞬息處,一百招已過去了,二人出手忽然慢了起來,僅只虛虛一觸,便即刻撤招換式,有時招出一半,又即時收回。 一旁的孫瑞雲經驗何等豐富,他一見之下,已知此時才是二人決勝負的真正關頭,他全貫注的凜視著,竟緊張的額上汗珠滾滾而下,右手不自覺的已將他自己的兵器「無極拐」拔出,屏息以待,為老大掠陣。 場中的「儒酸」孟文,此刻正使到他「三十六揮毫」筆法中,最犀利無匹的三招之一,「筆揮天地」只見他身形穩立如山,擎天筆向左右連連點出招,手肘一挫,筆尖倏忽抬起,幻成無數銀星,疾刺對方之眉心鼻准,招式奇詭,變幻莫測。 但見濮陽維冷冷一笑,頭微微後仰,左掌抬倏翻,奇快的在身側劃了一個圓弧,右手「赤手拐」急出,顫成圈圈金光,急指孟文上盤九大要穴,他又同時左右出腳齊飛,踢向孟文身側空間! 此招正是「毒手魔君」謫傳「赤手拐」法中,威力最強大的一招,名曰:「洪荒寂寂」此招一出,任是對方如何招架躲避,皆不能全然閃開。 因為即使要躲得過「赤手拐」之攻擊,亦閃不出那如電似的雙腳,如後躍躲避,則那「赤手拐」必又如影隨上,如左閃或右挪,必又恰好遇上那可實可虛的兩腿,而敵人攻出的招式,卻可化解於自己左手那朝「萬物同歸」的絕高柔勁中。 雙方各使出看家本領,招法雖然淩厲,但卻僅是比擬作勢,並未發出全部內力。 「醉癡」孫瑞雲一見濮陽維使出絕招,心中抖然一震,大喝一聲,躍入場中,但他身子尚未落地,忽聞一聲長歎,「儒酸」孟文,已棄筆就地,道聲罷了,雙手一負,淒然無語。 原來适才與濮陽維比掌力,內力相觸,孟文但覺對方似比自己略為強了一籌,且又未能完全躲開濮陽維的那招「洪荒寂寂」因此才知難而退,甘拜下風。 濮陽維一收手中兵器,目光閃處,已然瞥見孟文滿面悲戚,負手站立,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奇異的神色,那是一股滿心憤怨,卻又無可奈何的淒涼神韻啊! 這武林中萬人敬仰的倔強老人,此刻卻顯得如此衰弱與頹唐。 他長髯顫動著,啞聲道:「濮陽幫主,老夫兄弟學藝不精,今日栽在閣下手中,自無怨言,江湖上講究一個『義』字,老夫兄弟既不能為泉下故友復仇,複羞於苟且偷安,處此逆境,夫複何言?閣下盡可趁此為令師雪仇,但請裁決,老夫等絕無怨言。」 說罷,雙目倏睜,神色肅穆莊嚴,「醉癡」孫瑞雲亦單手持拐,滿面正氣凜然。「天門雙老」果然愧一代豪傑,雖然此地敗于敵手,仍自神威攝人,不可輕侮。 濮陽維見狀,心中不由欽佩萬分,長笑一聲道:「二位言重了,武林中人,比試過招仍是常事,況且二位是為了故友之事,並非與在下恩師,結有仇怨,此刻雖有勝負,然卻不若所言般嚴重,二位何輕易言死,二位若不服今夜之戰,在下可於皖北淮陽山隨時候教,言止於此,有緣再會。」 一言甫畢,濮陽維身形微拔,已穩坐馬上,蹄聲得得裡,單人獨騎,已消失於無邊夜色中。 癡立的「天門雙老」不由相視苦笑黯然無語。 且說濮陽維騎在馬上,腦中不由思潮起伏,他想到,武林中高手紛出,自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迭遇截擊,天幸恩師默佑,得保無恙,但不知今後這坎坷的人生旅程,還有多少磨難與困擾在等候自己。 倏然,在那被憂鬱充塞的腦海中,不知不覺的幻凝出一個如花似玉的清柔臉龐,他不由綻開了一絲微笑,是了,只有這純真無邪的少女,才會予自己莫大的慰藉,但她能忍受得了這無盡的相思之苦馬?能堅強不屈的伴隨自己,渡過這艱辛的歲月嗎? 暮色漸退,他邊想邊騎,一路疾奔,連夜趕路,濮陽維神情索然,雙目迷惘的凝視著天邊那一抹初露的曙光,此刻,天色已經大亮了。 馬兒在一片深郁的林旁停住,口中直噴白沫,顯然它已是累了。 濮陽維一夜長途拔涉,又經過一場激烈戰鬥,雖然他內力悠長,此際亦不覺微有乏意,他飄然下馬,任那坐騎隨地尋食,自己卻漫步向林中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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