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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那怪蛇想亦是見努不佳:此刻蛇身疾舒,欲待逃竄。濮陽維此刻暴叱一聲,單掌虛虛一吸,那奇毒怪蛇竟吃他以「淩空攝物」之內家至高勁力,鬥然拉得離地三尺!濮陽維此刻驀地吐氣開聲,手心一登,那兩丈長短的蛇身,又砰然一聲被匝翻於地!

  秋月和尚見狀大喜,腳下更不怠慢,手中「烏絲帕」閃落,縱身將蛇首罩個正著!只見那金冠蛇王呼出一陣慘厲之聲,全身顫動了一刻,便寂然臥地不動。

  濮陽維詫問道:「大和尚,這孽畜死了不成?」

  秋月大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天下絕毒之物,豈會如此容易便死?它此刻只是受那『雄精丸』之氣所制,一時昏死過去罷了……」

  吳南雲亦偕秦柔柔相繼過來,二人見此怪蛇已靜臥不動,不由咋舌道:「好厲害的畜生,今天如不是濮陽兄弟在此,想盡辦法,只怕咱們三人也收拾不下這項怪物,恐怕還要為其所害哩!」

  秦柔柔閉目一看,這金冠蛇王如此粗長,而秋月和尚帶來裝蛇的「寒竹筒」,僅不過尺許長短,不知如何方能裝入?正自猜疑間,卻見秋月和尚極小心的以「烏絲帕」墊手,握住那金冠蛇王七寸要害之上,卻要吳南雲執著「寒竹筒」,首先將蛇頭放入,只見那本來較筒尚大出些許的三角怪頭,一挨著筒緣,竟全身戰慄不止,而且,更奇異的竟是全身逐漸縮小……那顆蛇頭已毫不費事的滑了進去,未幾,那粗長的蛇身,也縮小得不及一尺長短,竟恰好塞入筒內。

  秋月和尚將筒蓋旋緊後,長長籲了一口氣,道:「總算大功告成,吾等也可下山了……」

  各人抬頭一看,此刻日已中天,勞頓半日,不禁皆肌腸轆轆,大唱空城,四人略一整身,齊齊展開步法,如飛疾掠而下……

  回程,笑面佛秋月和尚更是笑口常開,他騎在馬上向三人道:「金冠蛇王幸而補得,秦施主傷勢必可無慮……」

  秦柔柔微微用手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鬢髮,轉頭向秋月和尚問道:』大師傅,這金冠蛇王如此粗長的蛇身,為何一觸這……寒竹筒,即會如此縮小?」

  秋月和尚笑道:「貧僧這寒竹筒得之匪易,當年千辛萬苦,才在大雪山一處奇險冰崖下,尋得此株尺許長之寒竹,此竹內奇寒,層面且帶有一種名日」玄冰縮骨霜」的異物,功能克制天下各種絕毒蛇蟲,且能使其縮小至如此筒一般,貧僧得此寒竹之助,不知撲捉了多少奇蟲毒蛇哩!」

  吳南雲一傍插口道:「大和尚,這怪幼除了其膽可合醫治內外傷聖藥外,是否尚有其他用途?」

  秋月和尚答道:「吳施主說對了……此金冠蛇王之膽不但可治癒任何內外創傷,其鱗皮硬如鋼石,亦可縫製防身背心小衣,非但可擋強弩利刃,且能防禦內家掌力……」

  言及此處,微微一停,又笑道:「好虛尚不止此哩,這畜生竟出乎貧僧意料之外,已練成內丹……此丹為晶綠之色,置於身上,可收冬暖夏涼.清心寡欲之功……」

  濮陽維此刻突然問道:「大和尚,依在下看來,這內丹彷佛是藏在此毒蛇頭頂金冠之內。」

  秋月和尚聞言,不禁稱讚道:「濮陽施主好眼力,此內丹確是藏於它的肉冠之中!」

  各人一路談笑,不覺已來至「垂柳山莊」,自有莊丁前來接馬侍候,擺席慶功……

  時光是永遠不停留的,也是永遠不回頭的,十日光陰,又是彈指即過了………

  斷魂鏢秦驥,已服下金冠蛇王之膽合成之靈藥三顆,生命已可無虞,但秋月大師察看傷勢,知道這「幽冥血矢」之毒非同小可,不到三個月,決不能隨意運功或使力,因此,秦驥尚得再在床上休養三月……而他們同去皖北淮陽山,加盟冷雲幫的時間也只好隨之延長……

  吳南雲與秦柔柔整日形影不離,情誼與日俱增……

  濮陽維卻是孤單的。閒時,他或到秦驥房中探視一會,或與秋月和尚走兩局棋……但極少品那只珍貴的寒玉簫。

  各人對他,像是天神般的敬佩,又像是對自己小弟弟似的愛護,濮陽維似乎懂得太多了,他那明徹澄朗的雙眸,包含著太多的抑鬱與冷漠……

  這天,已是他們自百曲山回來的第十五天了,濮陽維身著一襲白衫,飄逸的來至秦驥房中,二人閒談了一刻,濮陽維突然對秦驥說道:「秦兄,愚弟至貴莊已有半月,蒙吾兄赤誠招待,又慨允加盟敝幫,兄兄弟感激之至,但在下尚有些許俗事未了,今日特來暫時辭行,兩月後再轉回貴莊,與兄等同赴皖北……」

  秦驥聞言,猛自榻上坐起,驚問道:「濮陽兄,你……為何不待秦驥傷癒,便要先行?是否兄弟我有何招待不周之處?若有,也請看在秦驥負傷在身,萬萬包涵一些。」

  濮陽維急忙將秦驥扶好,婉言道:「秦兄切莫誤解,小弟決無此意……秦兄待弟如此高恩厚誼,小弟圖報尚恕不及,豈有不滿之理!」

  說罷,便將他近日心事,對秦驥說出……:

  原來就是濮陽維過去悲慘的遭遇,他從那「括皮嚴二」如何生生剝奪他幼時的幸福,以及他唯一的義僕朱福又如何縱火自焚的慘局。

  他一口氣說完,連秦驥如此歷盡滄桑、修深深厚之人,也不禁滿面現出悲憤之色。

  濮陽維又道:「自蒙恩師破格收錄門牆,小弟不敢一刻稍忘敝幫重建大任,及師門如海深仇,更忘不了福伯對小弟的照護之情,與不白之冤……:……愚弟此刻別去,一則是祭掃雙親蘆墓,二則卻是尋那『括皮嚴二』及那些仗勢淩人的族人……那時……」

  濮陽維言及此處,卻不再講下去,但秦驥卻可自他說「那時」兩牢時,只目所含蘊的煞氣中,清楚的知道他話中含有令人戰慄的氣息……──濮陽維又與秦驥談了一陣,雙方約好了兩月後趕回,同赴皖北淮陽山,正式加盟冷雲幫。濮陽維托奏驥代他向秦柔柔、吳南雲、及秋月和尚等人辭行,為的是別日不長,更免得眾人又是一番挽留……官驛大道上,景色宜人,微風豔冶如笑,群山著翠欲滴……而濮陽維,這年青俊逸的俠士,心中卻有著絲絲莫名的憂鬱……

  地上,印著他碩長而削瘦的身影,策馬踽踽獨行,這,又何嘗不是代表著那落寞與孤獨的心緒,又何嘗不是影射著他那孤傲不屈的俠士魂?

  行行複行行,又是一抹夕陽,數點歸鴉的時分了,晚霞雖好,絢麗中,卻帶有圈圈淒涼的嫣紅……官亭以南,一條官道之上,正賓士著一匹白色駿馬,馬上人兒輕袍緞帶,玉面朱唇,襯著一雙冷森森的剪水雙瞳,真是好一表人材,這人是誰?正是那藝高膽大的濮陽維「他因心急趕路,兼程賓士,此刻已錯過了宿頭。

  他騎在那匹雄偉的白馬上,被風吹著他白色長衫呼呼作響,馬兒此時口中噴看白沫,不時打著鼻嚏,混身濕透,題然已是賓士過不少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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