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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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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巧試七煞 月下落花 一條蜿蜒清澈的溪旁,搭蓋看一座小巧而青翠的竹棚,棚外懸看一面酒店招牌,前邊是座石橋,竹棚四周,植有不少碧綠的修竹,環境十分優雅、淳。 此刻在這小酒店內,靠窗的一付座頭上,坐看兩個文生打扮的人,一個身著白色絲質儒衫,年記極輕,混身油垢的矮胖和尚站在外面,裂著大嘴,笑嘻嘻的對自己合什為禮。 老頭兒不禁雙手亂搖,嚷道:「和尚……阿不……這位大師父,小店本少利薄,生意清淡,請你往別處結緣吧!」 矮胖和尚群起那千綻百補,油膩堆垢的衣袖,往臉上一抹,笑道:「大掌櫃的,你不要看洒家穿得破爛,我不似別的窮和尚,偌!洒家且先奉上銀一兩,你快端些酒食來,──順手將一根粗如兒臂的方便鏟,往桌沿一靠。 掌櫃兼跑堂的老頭,只得替他送上一壺上好的「二鍋頭」,另加兩碟下酒小菜,一仰頭,咕嚨嚨似喝水般,一口氣喝了下去,他一抹嘴角酒漬。連呼好酒,回頭對那老人道:「我說大掌櫃,這麼一小壺一小壺的上,不但費事,我也不過癮,來來來,乾脆將酒罈子一起搬來,待洒家痛飲一醉,多加你的酒賬便是了!」 他說罷眼角一斜,卻見那兩個書生仍是輕聲談話,自己如此大嚷大叫,竟連頭也不抬一下,和尚心中不禁有看一種被輕視的感覺,人嘴一裂,故意自言自語道:「好熱的天氣,洒家自下山以來,卻盡然遇到些不如意的事,昨天遇到一位不講理的紫衣姑娘,險些賞了洒家一馬鞭,今天進了這個鳥店,又碰見兩個聾瞎酸丁,唉!真沒味道……」 他話聲未住,就見那對坐中年書生,倏然抬頭,怒目相視,眼神中精光隱現! 胖和尚一伸舌頭,又道:「啊啊!敢情不是聾子,洒家我走眼啦!我走眼啦!」 中年書生忿然按桌起立,就待發作,一傍那白衫儒生卻對他微一搖頭,動作雖輕,卻自然流露出一股雍容威儀! 那中年人只得幸幸坐下,但仍怒目瞪著胖和尚。 此時,那老兒已將整個一壇「二鍋頭」端至,和尚一手拍開泥封,嘴對著口,盡情喝了個夠,一邊擊桌吟道:「萬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幾見月當頭……今朝有酒今朝醉,對!對……今朝有酒今朝醉…… 和尚吟罷,又搖頭幌腦的向二人擠眉弄眼了一陣…… 原來這兩個書生,正是玉面修羅濮陽維,及七煞劍吳南雲,二人來訪生死之交的至友「斷魂鏢」秦驥,這日來至「垂柳山莊」不遠,路經此處,見此小酒店頗為優雅,景色怡然,兩人興至,便入內略為休息,小飲一番。 這矮胖和尚口聲喧佛號時,二人看出這和尚決非尋常行腳僧人,由其宏聲氣沛中,已可見其功力之雄厚與精純。 濮陽維一再阻止吳南雲發作,便是想仔細觀察來人是何路數,判明敵友。 此刻,酒店老頭已自後廄,將兩人喂飽草料的坐騎,牽在門外,吳南雲聞馬嘶之聲,忙離座前往察看,他擦身過和尚桌前時,猶向和尚冷然的瞪了一眼,和尚見狀,又大聲吟道:「斑竹珠廉,唯我佛心情似水,黃梁一夢,任他世事冷如冰……哈哈,任他眼神冷如冰……」 七煞劍吳南雲,一再受此嘲諷,早已忍耐不住,念然回頭怒道:「和尚,你大概念佛念得不耐煩,想早日證道,飛升極樂吧?」 胖和尚嘻嘻一笑道:「施主說那裡話,貧僧年方五旬,善功尚未積滿,我佛慈悲,尚不准貧僧此時飛升呢……」 吳南雲驀然大聲喝斷道:「我吳南雲今日便成全你!」 說罷雙手食指疾圈倏彈,兩縷尖銳勁風「嗤的一聲,彷佛將空氣撕裂一般,疾然襲向胖和尚胸前「通門」「通穀」二穴! 眸和尚哈哈一笑,看准來勢,單掌微翻,颯聲風響,兩股勁氣已然相觸,七煞劍全身挺立,穩如泰山,胖和尚所坐之椅,卻「克嚓」一聲,斷了一隻腳腿! 吳南雲卻也料不到胖和尚功力如此精深,竟能將自己五台絕學,「雙陽指」如此輕易化解。 此刻,和尚一躍站起,怒容滿面,雙掌猛推,喇時一股勁道,如山湧出!徑向對方襲來,但奇的竟是此股勁氣,竟能渾成一縷,毫未波及一傍之物! 十煞劍吳南雲淵停嶽峙,兩掌當胸,亦緩緩推出,但聞碰然一聲巨響,胖和尚已退出三步,而吳南雲亦微挫一尺。 胖和尚絕不遲疑,只見他雙臂疾曲,身形一縮,全身骨骼一聲暴響,那原本矮胖的身子,竟然縮短成兩尺大小的一個大肉團! 他向前一滾,竟奇怪的移向吳南雲身側,雙掌猛抖,直劈七煞劍後腰! 吳南雲冷哼一盤,頭也不回的運掌向後急揮,又是「劈拍」一聲大響,吳南雲竟被震退兩步,而胖和尚卻直搶出五步外,始拿樁站穩,此時他雙臂一抖,呼的一聲,全身又恢復原狀! 只見他聲如洪鐘般、哈哈大笑道:「果然名不虛傳,五台派絕學「金龍掌」和尚我領教了,尊駕是否即七煞劍吳檀樾?」 吳南雲見這和尚忽怒忽喜,心中不由納罕萬分,但此時對方好言相詢,亦只得頷首稱是。 「貧僧秋月!」 吳南雲恍然大悟,上前一揖道:「原來是笑面佛秋月大師,吳某不識,多有得罪了。」 原來,秋月和尚為「鐵禪杖」苦行大師之惟一傳人,苦行大師與五台派上一代掌門「寒珠大師」為佛門至交,秋月師徒與五台派有此淵源,故而他本人與現任五合派掌門,」赤眉大師」亦時相往來,交情頗深。 但七煞劍吳南雲平日遊俠四方,極少在山,故而僅知笑面佛其人,而從未見過。 此時,吳南雲代濮陽維二人引見後,雙方又再坐下洗盞更酌。 秋月和尚連乾三杯後,向吳南雲說道:「聞說吳檀樾與令師兄意見不合,負氣離出,同門師兄弟何苦如此意氣用事?」 吳南雲苦笑道:「在下並非與掌門師兄慪氣,只是性格不投,他日,自當返山請罪,倒是大師現下至此,不知有何要務?」 秋月和尚笑道:「自貧僧恩師圓寂後,萬靈山上那所破廟,便由貧僧主持,唉!出家人料不到瑣碎事繁多,因此無暇前往五台,屈指算來,貧僧已三載未下山一步了!」 吳南雲聞言,心中不禁暗笑:「無怪這胖和尚不知濮陽老弟大名,原來他才下山。」 這時,秋月和尚轉向濮陽維道:「這位濮陽施主俊秀不群、雙目隱蘊神光,武功造詣,想必不俗,未知令師大名,可否下下示?」 濮陽維淡然一道: 二大師過獎了,實不敢當,敝恩師名諱,上關下毅!」 秋月和尚聞言,不由驚得大嘴裂開,半晌,始愕然道:「啊!貧僧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當年天下第一高手,關老前輩的高足!」 他一想到适才自己尚以老賣老,說濮陽維武功想必不俗,眸臉上不由一紅。幸得吳南雲插嘴道:「濮陽老弟為當今冷雲幫的龍頭幫主,武學蓋世,便是小弟在他手中,拚命力敵,也走不下一百招…… 秋月和尚聽入耳內,又是一驚,七煞劍吳南雲武功之高,他不但素有耳聞,适才也曾親自試過,果然盛名無虛,但在濮陽維手底下竟搪不過百招,那自己豈不是更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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