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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牟長山深深點頭:

  「既然靳兄有此決心,我除了表示欽佩之外,還得奉勸靳兄尚須慎重將事,周密策劃,氣勢固不可餒,但現實狀況亦不能不顧,如可求個兩全齊美的結局,豈不比玉石俱焚來得完滿?」

  坐在椅上,神情僵木的「大落星」唐泰,突然硬綁綁的開了口:

  「我這一輩子,最佩服的就是像靳兄這等甯折毋彎、大義凜然的血性漢子,這灣渾水,我趟定了!」

  牟長山笑了笑,道:

  「這是個什麼說法?」

  唐泰直率的道:

  「老大,我要幫著靳兄他們,和『大龍會』那批邪崇去拼!」

  「哦」了一聲,牟長山道:

  「你怎麼不先問問我的想法?」

  唐泰大聲道:

  「不用多此一問,老大是個什麼想法,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你要是不存這個心,便不會幫著『鷹堡』的人辦這許多事,明白的說,打一開始,老大你已經決心要捲進來了,只是你向來深沉,時候不到,不肯揭底而已!」

  牟長山笑道:

  「鬼東西,別看你表面上愣頭愣腦,三棒子打不出個屁來,其實古靈精怪,一肚皮壞水,居然還懂得玩這手斧底抽薪的花招呢!」

  敬陪末座的牟鼎插嘴道:

  「爹,泰叔也算不上古靈精怪,爹的心意,誰都知道,泰叔只不過順水開流,搶先一步——等於代爹做了宣述……」

  靳百器吸了口氣,他像是鼻端梗塞著什麼,嗓音微透沙啞的道:

  「各位對我靳百器,對所有『鷹堡』兄弟的恩德,我們將永銘在心,至死不忘,無論朝後是成是敗,是存是亡,各位的英風義行,必為典範,長存千古!」

  牟長山趕忙道:

  「靳兄太客氣了,便陌路遇到不平,也該撥刀相助,何況我們之間的情份?人在江湖,打的便是替天行道的招牌,如『大龍會』這等趕盡殺絕,寸草不留的惡毒作風,假若再視如不見,任其倡狂,將來道上同源還有得混麼?今天幫你們,亦不啻幫我們自己,靳兄,且容吾等齊心協力,除此魑魅!」

  崔六娘笑呵呵的道:

  「牟大戶果然不愧是牟大戶,真個豪氣干雲,壯志如虹,不過我說大戶呀,你可得搞清楚這其中的嚴重性,到時候要拿老命往上豁的呐!」

  眯著眼望向崔六娘,牟長山道:

  「狼婆子,你如今已差不多半個身子鑽進了『鷹堡』,這期間與『鷹堡』上下並肩作戰,也經歷過多次豁命的勾當吧?」

  胸脯一挺,崔六娘大聲道:

  「當然,血刃搏命,水裡來,火裡去,莫不成尚是兒戲?」

  牟長山笑了:

  「狼婆子,你一個三綹梳頭,兩截穿衣的婆娘,為了道義、為了情份,都能以拿老命去豁,難道我堂堂軒昂男子,七尺鬚眉,還比不上你?」

  崔六娘用力拍手:

  「說得好,牟大戶,我這邊廂向你合十致敬——」

  這時,門外林妙探進腦袋,朝著牟長山請示:

  「酒菜都已調治得差不離了,長山爺,現下可以開席了麼?」

  手撫肚腹,牟長山大笑:

  「光在這裡磨嘴皮子耗唾沫,連到了吃飯辰光都忘啦,林妙,吩咐他們擺桌上菜,記得把我帶來的兩壇好酒先搬上來,今天大夥可要喝個痛快!」

  林妙答應一聲,領著兩個漢子入房張羅,範明堂、苟子豪也幫忙移桌排座,酒未入喉,氣氛卻先已熱鬧起來。

  牟長山偕同唐泰、尹雙月先行下山去了,「回雁坪」留下林妙招呼之外,牟鼎也待了下來,這天一大早,他已來到靳百器的居處叩門。

  似乎料得到牟鼎會來,靳百器已梳洗舒齊,換了一襲青衫,越見容光煥發,比起前些時的蒼黃憔悴,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延請牟鼎進屋之後,靳百器順手將門掩上,微微笑道:

  「許是令尊有話要你私下交待?」

  牟鼎坐在那只鑲嵌雲石面的紅木圓凳上,雙手互疊於膝,恭恭謹謹的道:

  「大叔神算,正是我爹吩咐,另有要事面稟大叔。」

  靳百器搓著手道:

  「你說吧。」

  雖然房中並無第三者在場,牟鼎也本能的放低了聲音:

  「我爹要我密陳大叔,他老人家此去頭一樁要辦的事,便是專程前往『絕緣峰』的『閻王閣』請一位幫手,爹說,只要這個人肯點頭出力,咱們這邊就有了一半的勝算……」

  靳百器眉頭輕皺,緩緩的道:

  「令尊前往請托之人,莫非是『鬼隱玄樵』端木英秀?」

  牟鼎吃驚的道:

  「大叔認識此人?」

  搖搖頭,靳百器道:

  「只是久聞其名,未曾識荊,牟鼎,令尊能去請他,想有舊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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