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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靳百器忙道:

  「牟兄千萬不要自責,這並非牟兄的責任,乃是我們自己研判失周所得的結果,統觀連番失利的導因,肇於我們過於主觀、連絡不夠快速、應變之策欠缺完密等等,當然,兵力薄弱亦為敗因之一,但不管怎麼說,卻決不是牟兄你的過失!」

  牟長山神情悲戚的道:

  「你也不用安慰我了,靳兄,每一思及此事,便令我汗顏無地,寢食難安;當時消息傳來的管道非常可靠,而且透露消息給我的那人,並沒有利用我轉傳情報的動機,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你我之間,尚有鼎兒這段淵源,相反的,他只聽說我們結有梁子,在這種情形下,自然不會別具用心,事後我再三推敲,才發覺『大龍會』是有計劃的向外間透露風聲,過程做得極為巧妙周全,他們故意在人前調兵遣將,半明鬥暗的發號施令,並以行動配合傳言,乃造成一種隱密情勢,滿足某些自以為消息靈通人上的虛榮感,無形中就替他們私下宣揚出去,有意無意描繪出一幅真幻莫辨的戰陣圖,有心人聽在耳裡,就不覺上了大當……」

  範明堂忍不住插口道:

  「二姐夫,如果這些精心編造出來的消息,可能傳不到我們耳中,『大龍會』的一番心血,豈不就白耗了?」

  牟長山望著他這位隔了一層的舅子,態度十分和悅的道:

  「便有此可能,小鬍子,他們也並沒有任何損失,對外廣布謠言,對內一貫用兵,一切的風風雨雨,毫不影響他們的實際行動,而江湖險詐,風傳極快,只要他們的陰謀得逞分毫,就收效宏大了——我個人的愚昧,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范明堂強顏笑道:

  「我們二當家的說過,怪不得二姐夫……」

  牟長山目注靳百器,仍然自怨自艾的道:

  「靳兄,你不知道當我得悉貴組合失利于『吳縣』『通利賭場』的時候,那種如遭雷殛的震動感覺,這豈不是應了『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兩句話了?鼎兒向來敬畏于我,獲悉此事之後,竟在我面前大聲號哭,捶胸自責,靳兄、靳兄,我的悔恨、我的痛苦,卻又向誰人訴說?」

  靳百器誠摯的道:

  「是牟兄自責過甚了,我們上上下下,對牟兄除了感激,實在毫無怨言……」

  牟長山激動的道:

  「我在接到消息的第二天,便率同鼎兒離家上路,我們爺倆發誓必須找到你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至少得盡到我們最後的一點心意;我和鼎兒親身摸進『吳縣』,找著地頭上的朋友問清了你們退走的方向,從『吳縣』開始,順著擬定的方位,一座山一座山的翻、一道嶺一道嶺的搜,越是荒僻的地方越不放過,將己比人,我判斷你們首先要做的是聚合殘餘,重新整頓,再來才是休生養息,試選他方;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雖然長途跋涉個多月,足跡遍及數百里方圓,幕天席地,餐風飲露,好歹是尋著各位了……」

  靳百器感慨良深,喉頭微帶哽塞:

  「牟兄,你也未免太苦了自己,所謂疾風知勁草,患難見真情,牟兄大義凜然,豪情萬丈,不以我等時處逆境而見棄,未以我等形蹙勢背而蔑陋,殷殷尋訪,在在不忘,牟兄厚誼,我先叩謝了——」

  牟長山連連抱拳:

  「受不起,受不起,靳兄,是我該請罪,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各位……」

  一直沒有開過口的牟鼎上身微躬,輕聲道:

  「爹,爹與靳大叔初識于血刃,再結於患難,正是道義之交,你們二位老人家也就不用彼此客氣了,倒是見了面之後,該怎麼幫著靳大叔和他的人順應危局,再圖大舉,才是當務之急……」

  牟長山點頭道:

  「對,孩子,你說得有理,是該朝這一步上商議方稱正辦!」

  目注牟鼎,靳百器臉上展現出一抹少有的笑意:

  「比我上一次看到你,牟鼎,你好像成熟多了,也穩重多了……」

  牟鼎略見靦腆的道:

  「是靳大叔謬譽,不過,我也承認這一個多月來,由大叔的遭遇、爹的反應、我個人的體驗,多少長大了些、頓悟了些……」

  指了指對面的範明堂,牟長山道:

  「鼎兒,見過你小鬍子舅舅,他是你二姨的親弟弟,大概你都不認識了吧?」

  牟鼎笑著向範明堂見禮——疏別多年,認識固然是不認識了,但對這位鬍子舅舅,其人其事,卻仰之久矣。

  就在這時,前殿有人一陣風似的卷了進來,一邊往裡闖,一邊嚷嚷道:

  「二當家,二當家,聽說是牟大戶領著他那寶貝兒子找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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