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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〇


  輕咳一聲,白飄雲道:「燕老弟,若是依此人所述,似乎那再度落入魔掌的不幸者就是貴組合的陰大執法,否則,也未免太過巧合了!」

  屠長牧急道:「魁首,事不宜遲,我們就請此人帶路,前去搭救負咎。」

  燕鐵衣點點頭,仍然沒有表示什麼,雙眉依舊深鎖。

  白媚看在眼裹,湊過來低問:「大當家是怕那人不是陰大執法,徒勞往返,就耽擱了我們的時間?」

  燕鐵衣道:「多少有這層顧慮。」

  搓著手,屠長牧道:「寧可救錯,也不能冒險不救,魁首,否則就會令我們抱憾終生了!」

  白飄雲亦道:「我認為長牧兄之言不無道理,燕老弟,我們是要走一趟!」

  那漢子雙手連擺,驚恐不已的道:「各位大爺姑娘,那個惡鬼之地,我可是萬萬不敢再去,誰要闖進去誰就屍骨不見,各位大爺姑娘還是早早離開的好,伸頭入虎口,乃是嫌命長了呵。」

  屠長牧怒道:「有我們在,你怕什麼?再說也不是白教你帶路,我們多少會有點報酬給你。」

  恐怖的搖著頭,那人又在發抖了:「不,不,大爺,就算你給我千錠金,萬錠銀,我也不敢再繞回去,才從閻王老子那裡拾回這條命,這一去,便又交還給他了……」

  屠長牧冷笑道:「貪生怕死的東西,去不去豈由得了你?你當只有那幫子惡鬼才敢宰人,我們就是吃齋念佛的了?你給我放明白點,一旦惹翻了我們,照樣能將你大卸八塊,叫你不得全屍!」

  漢子猛一哆嗉,黑臉堂泛了青紫,他顫著聲央告:「大爺……大爺求你高抬量手,饒過了我……可憐小的家裹還有妻有小,若是出了差池……叫他們怎麼往下活哇……」

  說到後面,這位仁兄簡直已在咽泣了。

  白飄雲伸手拍了拍此人肩膀,和顏悅色的道:「犯不上如此驚慌,老弟台,我們不會牽累你的,我看這樣吧,你不用把我們帶到地頭上,只在遠處指上一指就行,我們包管在你指出那處所在之後,便放你離開,另再賞你五百兩銀子,你看如何?」

  漢子尚待推賴,屠長牧已惡狠狠的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再要推三阻四,我若不當場活劈了你,就算是你這孽種生養的!」

  那漢子紫著一張人臉,弓曲著身子,舌頭好似打了結:「大……天爺……你……老……饒命……我……我去……去就是了……」

  屠長牧重重一哼:「諒你也不敢不去!」

  這時,白飄雲已把坐騎重新拴聚在一起,他怕拍手,道:「我們走吧,想那地方也不會太遠!」

  漢子磨磨蹭蹭的走在前面,嗓調裹居然帶著哭音:「不太遠,也有十好裡地啊,那是個鬼門關。」

  屠長牧冷叱道:「少囉嗉,領你的路就是!」

  一行人在深深的夜色中沿河移動著,遠近全是一片濃稠的黑暗,山也好,水也好,平原亦罷,都似浸染在這化不開的墨黑裹了。

  夜也很靜,但「老鬼河」的河水仍然流勢湍急,洶湧有聲,而奇怪的是,流水聲如此急銳,卻反將這曠野之夜櫬托得益發幽森了。

  來到一處尚稱開闊的地帶,腳下踏著的岩面也似是平坦了許多,那漢子停住腳步,抵死不肯再往前走,他遙遙虛虛的指著下麵的河水,抖索索的道:「河灣子就在下頭……傍黑時分,那些惡鬼就是打附近撲了出來……」

  屠長牧聚集目力,仔細瞧去,在他們立足的下面,河床果然較寬,另有兩條窄窄的支流往左右分瞠開去,在這段河面,水勢亦像平緩了些。

  注視著河邊嶙峋參差的岩石,夜暗的朦朧中,極似一些張牙舞爪的魅魍魎,白飄雲十分謹慎的逐一查看,卻任什曆端倪全不見,然而,這位輕驗豐富,火候老到的江湖前輩已直覺的感到殺機四伏,有股沉翳的壓力,正緩緩由四面八方擠迫過來!

  河水在流動,分佈兩岸邊的懸岩峨石卻寂寞橫豎,水在動,石頭不動,但是隱隱間,他們好象覺得石頭也會偶而蠕動!

  吸了口氣,屠長牧由懷中摸出一錠沉甸甸的金元寶來,順手塞進那漢子的衣襟裹,指頭一點,示意對方可以走了。

  那漢子大約緊張得連舌頭都僵硬了,受了這錠足值白銀五百兩的金元實,謝也沒說一聲,撒開腿就待奔逃——忽然,燕鐵衣左臂一伸,剛好攔住了那人去路。

  差點一鼻子碰上燕鐵衣手臂的這個漢子,在剎那的驚窒之後,幾乎要哭出聲來,他噎啞看腔調央求:「大爺………放我走吧……我跟你下跪,給你叩頭……大爺……金子銀子我都不要,只求你放我一條生路罷。」

  白飄雲低聲道:「這個人真是嚇破膽了,燕老弟,如今找到地頭,留著他也沒有用,我看還是讓他走吧!」

  燕鐵衣冷冷的道:「不,白老,我們不能讓他走!」

  白飄雲不禁大感意外,他愕然道:「這——燕老弟,我不明白你的用意。」

  屠長牧也走上前來,十分不解的道:「魁首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問此人?」

  燕鐵衣木然道:「要問的話很多,但是,也許不必問了!」

  白飄雲與屠長牧二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燕鐵衣為什麼會有這個舉動?然而他們亦皆深知燕鐵衣的為人行事一向精到沉著,凡有所為,必具其意,尤其在這節骨眼下,燕鐵衣斷不會故弄玄虛,逗那個人的樂子。

  輕輕的,白媚問:「我們是下去呢,仰或就在這裡等,大當家!」

  燕鐵衣道:「就在這裡等。」

  望了那神情惶悚的漢子一眼,他又淡漠的道:「如果有人在下面等不及,說不定就會過來湊合我們了——也可能對方原本選擇的所在便在此處。」

  白瓢雲迷惘的道:「燕老弟,你指的是那些人呀!」

  燕鐵衣道:「就是殺害章正庭,徐飛,擄走陰負咎的同一幫人!」

  呆了呆,白飄雲道:「你,呃,你知道他們業已來至附近?」

  燕鐵衣道:「非常可能,白老!」

  瞪著那漢子,屠長牧慢慢的道:「魁首,這個人……?」

  冷冷一笑,燕鐵衣道:「或許我錯了,但我不相信我會錯——長牧,這個人只怕不是他自稱的那種身分,換句話說,我認為他就是對敵者中的一員,是故意設計叫我們落人陷阱中的誘餌!」

  倒吸了一口涼氣,屠長牧吶吶的道:「會有這種事?」

  那漢子驚怖又委屈的叫了起來:「皇天在上啊,便噴人一頭臉的血,也不作興這麼個屈死的噴法,你們怎能使把這口黑鍋,這等賊名朝我身上背。」

  啾著這人,白媚道:「他的模樣,倒叫人看不出真假來!」

  燕鐵衣道:「若是能輕易露出破綻,他也不會來扮演這個角色了,所謂量才而用,我想他一定在這方面具有專長!」

  臉色一沉,屠長牧低叱道:「說,你是什麼人?」

  漢子哭喪著臉,畏縮的道:「我確確實實是個打魚的,冬天冰寒的時節,便到前面鎮上批些雜貨到村子裹賣………我叫賈大貴,就住在朝東去一裡路的木頭集上,不信,你們可以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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