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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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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寶亭吶吶的道:「我們也和閣下是同一心意………」 歎了口氣,穆邦道:「久聞燕鐵衣稱霸綠林雄踞一方,為黑道中睥睨群雄的第一號人物,本來我還不甚引以為慮,今日一戰,證明此人果然英武勇悍,才智俱全,不是易與之輩;黑道上有此人為首,則我俠義諸門只怕難以安枕,壓力倍增,因此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群策群力,將其早日剷除,為白道同源在武林中保一席之地!」 章寶亭心驚肉跳的道:「是,閣下說得是。」 孟季平低聲道:「前輩,你身上的傷勢?」 微歎著,穆邦悒鬱的道:「已經有很久的辰光,沒人能使我流血了……我的傷不太要緊,包紮一下,好歹能湊合過去。」 孟季平發覺穆邦除了左耳後的傷口,業已凝固成一條兩寸多長的血痂之外,左脅處也是平橫著兩道衣裂血透的創痕,在右臂近肩處,更明顯的有一塊肉綻肌翻,一邊袖口全染成猩紅的了。 舉步向街上走去,穆邦邊對隨後跟來的孟季平道:「我們這邊折損甚重,傷亡累累,實力大有削減,看樣子還得再召若干幫手前來助陣才較穩靠。」 孟季平趕緊道:「若能如此,則是最好不過了。」 街下,「白財官」趙發魁與「搏虎神叉」廖剛等人,正在吆吆喝喝的忙著收拾殘局,死的要抬,傷的也要抬,就連那不損毫髮的人,也都軟綿綿的自覺拉不動腿了。 「笑天叟」李淩風現在是半點也笑不出來,他板著一張臉隨在大家後面沉重的拖著步子,他的女婿方良漢,女兒李小嬌也都沉默無語,三個人的表情全是一般的晦澀陰鬱——更帶了點隱隱的懊悔,不錯,他們皆已感到前來蹚這灣混水,委實不是一樁明智的決定……… ※ ※ ※ 「黑蟒山」崢嶸幽深的綿橫在雪與雲霧的籠罩下,在山腳一片黑松林的遮風低窪處,燕鐵衣剛由過度的疲倦中恢復過來,他緩緩睜開雙眼,對著他的,是熊道元那張愁苦的大臉。 燕鐵衣望了一下捲曲在窪底角落的鄧長,不由歎了口氣:「他還好吧?」 熊道元低聲道:「沒大關係,就怕頂不住這露天的風雪,他身子還相當虛脫。」 燕鐵衣頷首道:「當然不能長久窩在這裡,別說鄧長,連我們也不一定挨得住凍,歇一會,就得另找個較為暖和的所在。」 搓搓手,熊道元道:「那些狗娘養的約莫還不會死心。」 燕鐵衣冷清的一笑:「這是無庸置疑的,就和我們也不會就此甘休是一樣。」 熊道元舐舐嘴唇,道:「是不是回去召集人馬?」 擺擺手,燕鐵衣道:「不必,我們自己應付吧。」 呵了口白濛濛的氣,熊道元手腳僵冷,不時搓揉著:「魁首,天色不大對,越來越冷了,落雪之前,總會是這個樣子。」 松蓋一響,掉下幾片積雪來,雪散了像粉花,沾到人的頭臉上,涼冰冰的瞬又化成了水;燕鐵衣抹去眉間的一點融雪,道:「怕有一場風雪要來,我經驗過這樣的光景,山裡的風雪,益發淩厲兇猛,叫人難以承受。」 熊道元摸著肚皮道:「不止風雪來了叫人發愁,魁首,就是這『五臟廟』吧,也早該修一修了,從昨夜到如今,除了幾口冷茶,可是任什麼也沒吃過一口………」 燕鐵衣打量著周圍的情景——白的是雪,黑的是松幹,其它連株野草和山石都找不著,真是蕭煞淒寒,天地茫茫! 吞著口水,熊道元道:「別看了,魁首,這樣的冰天雪地,任什麼鳥獸蛇蟲也早窩著不出啦,要找野味填肚子,怕會落空,抓幾把雪充饑倒是現成。」 燕鐵衣澀澀的一笑:「也不見得,說不定運氣好,能逮著只把出來尋食的野兔什麼的。」 熊道元唉聲歎氣的道:「怕不容易——雖說我恁情只啃一條兔腿,實則我已餓得能吃下一頭活熊。」 燕鐵衣沉沉的道:「看吧,天無絕人之路。」 湊近了些,熊道元道:「魁首,你的傷礙事麼?」 燕鐵衣道:「還好,天冷也有好處,傷口收得快,血也凝得急,就是硬僵僵的有點難受。」 熊道元道:「得趕緊找個地方調治才行。」 伸展了一下雙腿,燕鐵衣道:「若能覓得一處暫可避雪遮風的所在我心滿意足了,療傷之事,倒是次要。」 熊道元忙道:「天氣不大好,已經起風了,魁首,你且歇著,我先到各處找找,看有沒有適合休憩的地場。」 有點吃力的站了起來,燕鐵衣道:「我們一起去吧,你背著鄧長先朝上攀,如果不見苗頭,再往下翻。」 熊道元擔心的道:「可是,魁首,你的傷………」 燕鐵衣笑道:「這點小傷小痛,算得了什麼?我受過比這更要嚴重多倍的傷,還不是一樣活過來了,熊道元,你家魁首還不似你想像中那麼嬌嫩。」 熊道元走過去將裹著一條毛毯,捲縮著身子直哆嗦的鄧長背了起來,可憐這位屢遭折磨的「青龍社」刑堂司事首領,在一頓毒打之後尚未及調養過來,又經歷了這一番雪地奔命的苦楚,虛弱的身體早就支撐不住,連神智也都僵凍得迷迷糊糊的了。 燕鐵衣朝著臉色透青的鄧長低問:「還能挺一會麼?覺得怎麼樣?」 用力睜開眼皮,鄧長艱辛的擠出一抹微笑,近似喃喃般道:「冷……就是冷一點………」 拍拍他的肩頭,燕鐵衣憐惜的道:「咬住牙根,鄧長,好歹再撐持片刻,我們馬上去找個暖和點的地方。」 走出窪地,他們開始往山上攀升,山區的地形本就崎嶇傾斜,起伏不平,加上積雪覆蓋四野,任什麼突凸低凹或是隙岩裂澗的所在也不易辨清了;那一片無盡的林坡山勢伸延著,奇峰惡嶺崎嶇著,壓頭的密密黑松在吟顫,在呼嘯,雪塊時時墜落,北風一起,更是松濤如海,波動抖索,宛似千百魔影在晃擺,無數鬼爪在抓攪,那等情景,就像要吞噬什麼似的。 熊道元費勁的背著鄧長,手足並用的跟隨在燕鐵衣後面朗上攀爬,他是如此小心,如此仔細,卻仍然免不了好幾次差點摔跌;燕鐵衣受創傷的牽扯,在這樣的雪地荒山裡走動,也並不輕鬆,他一面搜視尋找,一面還得不時攙扶熊道元一把。 天空中的雲層越積越厚,色調也越來越濃——陰沉厚重的那種烏黑灰暗,就像鉛塊般似快要壓向人的頭頂;而陰霾混合在霧氣中在滾動,起風之後,便更是白茫茫,灰濛濛的,陰沉沉的冷冰冰的一大片了。 已經有細碎的雪花隨著朔風飄舞繽紛,一陣一陣的卷揚浮掠,打在人身上,冷得透骨,活似一把把的冰渣硬往人身上塞的一般。 喘著氣,滿臉是融雪以後的水痕,熊道元一腳高,一腳低的踉蹌著叫:「起風了,魁首,雪地下開了頭………再找不著避風雪的地方,我們就得凍僵在這鳥山上啦。」 燕鐵衣以手遮著眼眉上方,極目四眺:「鎮定點,沉住氣,只有我們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光是叫嚷埋怨是無濟於事的………」 天色昏暗得很快,周圍業已膠凝著這般猙獰又絕望的迷蒙景色,熊道元目光回轉,不覺連嗓門都啞了:「魁首啊,入黑啦,看出去遠遠近近都是灰壓壓黑糊糊的影子,山林峰頭連著冰雪雲霧,混混沌沌的任是什麼也分不清了哇。」 燕鐵衣的面龐也凍得泛起淡青,他低促的道:「不要嚷………」 嘴唇透紫,熊道元歪歪斜斜的移動著,抖索索的道:「刀山劍林……水裡火裡……進出了這多年……全沒叫我躺下來……莫不成,……今天就在這窮山惡野裡凍硬了我這副身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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