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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人在空中突然橫滾,燕鐵衣斜揚起他的長劍,在一溜弧形的晶芒灑映中,他驀的貼著管恩昌右手的『無耳短戟』翻進!

  往後倒抑,管恩昌奮力振臂,同時左手戟急速上挑——『照日短劍』的寒光猝閃於剎那——管恩昌的一條右臂血淋淋的拋起,而他的左手戟根本尚未能夠上截擊位置!

  管恩昌的一聲呼號還沒有出口,燕鐵衣已貼地暴旋,一串驟雷似的錘影揮過他的頭頂,他的長劍已在星芒如雨中撞得包魁連連打著旋轉翻出。

  『天罡』『地煞』兄弟二人的長號,便在這時齊聲應合!

  又是一團黑影彈射而至,勁風如削!

  燕鐵衣不退反迎,硬是把自己的胸膛湊了上去!

  那一雙勾曲如爪的手,狠力扣向他的胸膛——似欲一扣之下,便掏出他的心肝五臟!

  『照日短劍』的森森鋒刃,便在雙方接觸的瞬息,借著燕鐵衣挺胸振肩的動作自動拋出鞘外,做了一度扇形的回轉——回轉的過程裡,那一雙堪堪沾肌的人手已齊腕斬落!

  跌地滾號著,血如泉溢——是『老娃子』麻三。

  一股青瑩澄澈的冷鋒,便如此穩定又迅疾至極的挺剌過來。

  不消說,白泰山出手了。

  燕鐵衣長劍橫飛,光華眩閃下,他的『照日短劍』卻迎截上了敵劍!

  白泰山面容。沉寂冷毅,身形倏旋,抖手九十七劍如狂風暴雨般緊接灑下。

  燕鐵衣。突然卓立不動,長劍閃掣翻揮,九十七劍準確無比的飛迎硬截!

  斜側穿進,白泰山的劍鋒挑起一抹冷電泄入,卻在那抹冷電凝形的同時,劍身又怪異的則向燕鐵衣小腹!

  燕鐵衣長劍上下交織,『叮噹』兩響,震開了敵刃,他形似鬼魅般晃出三步,反手一百七十劍有如白浪銀濤,包卷敵人。

  長嘯驟起,白泰山以劍當胸直豎,欻然旋回,身劍已融為一體,彷佛一道光流,青森森的舒卷長射——寒氣四溢,形震質蕩,光流所過之處,皆是一片青碧。

  這也是『以氣馭劍』的至高劍術顯示,白泰山竟已具有此等精深造詣!

  於是,燕鐵衣的『太阿劍』繞身飛旋,『霍』然一轉下,他的身體亦已隱入那股桶形血渾圓光柱中,白芒如雪,冷電並濺,怪龍也似帶著『絲』『絲』劍氣的波動,強迎白泰山的攻勢。

  青白兩道光柱,矯如飛龍騰舞,快不可言的相互做了三次糾纏——俱是一閃而過,將浮沉迴旋融於瞬息之間。

  點點滴滴的血雨,染紅了一大片斷頭的牡丹花!

  青光倏歛,白泰山踉蹌幾步,突然坐倒——他的一襲白衫之上,縱橫交錯的佈滿了十一道血痕!

  白虹繞折處,燕鐵衣身形現出,也的額頭上裂開寸長傷口,鮮血順著眉梢流淌至頰,另外,左大腿上也掛落了巴牚大小的一片皮肉。

  賈致祥目瞪口呆了一剎那,隨即嘶裂的吼叫——魂飛魄散似的吼叫:「你們快上啊,一起上,通通上啊……」

  兩條人影鷹隼般淩空,幾乎不分先後,兩條怪蛇般的長煉略一曲折,倏忽抖直暴劈——宛如兩根巨棒,力道萬鈞!

  燕鐵衣長短雙劍猛往地擲,同時身形倒掠飛射。

  鐵鍊砸空,花莖與泥土齊濺並揚,兩條人影方待收煉換勢,燕鐵衣擲向地下的長短雙劍已反撞激彈——時間、位置、角度、拿著得準確無比,冷電劃破夜空,也切。斬過那兩條人影的雙踝!

  當四隻斷足與寒光交相穿插的剎那,燕鐵衣已自空中翻落,剛好分別握住了他的雙劍!

  倒在地面上哀號翻滖的兩人,一個是『斑怪』索標,另一個,是『邪醜』孫佑!

  燕鐵衣冷冷的瞥了他們一眼,冷冷的道:「看來,你們兩個尚未得『九手真君』的真傳,他的『大劈煉』功夫,你們連十成中的一成也沒學到!」

  四周,早已有兩三百名白衣大漢在包圍擁動著了,但是,很顯然的,這幹『十全山莊』的莊丁們都已經嚇破了膽——連他們素來敬畏有加的那些頭子們皆已血灑身殘,他們又算得了什麼呢?

  猝而,人叢裡有三溜寒光射向燕鐵衣的背後!

  燕鐵衣頭也不回,『太阿劍』自脅側暴翻,抖起三點星芒,擊得那三溜寒光往回猛拋——一聲慘嚎,便那樣淒厲又悠長的傳來。

  提高了聲音燕鐵衣道:「還給你了,我想你就是什麼『東鯉區』的護院首頜『飛刀』尚浦——朋友,你的飛刀還練得不夠到家!」

  在周圍一片隱隱的顫慄同沉寂裡,他開始緩緩逼向軒門前的賈致祥!

  生平第一次,賈致祥感覺到恐懼,感覺到空虛軟弱、絕望、剎那間、他覺得他是如此無能為力,如此赤裸裸的毫無保障——他所擁有的一切,在眼前來說,竟不能給予他任何超逾常人的翼護!

  於是,他禁不住顫抖了,發自內心深處的丈栗與驚駭,使這位富可敵國的財主爺面色慘白,五官扭曲,再也找不著他平昔的雍容及高傲,再也不見丁點那種輕蔑又優越的氣勢,他已不是高高上在這一刻,他變得那麼可憐,那麼平凡得可悲。

  『虎帳四霸』曹家兄弟仍然面無表情的從賈致祥身後繞了出來,並成一排,以他們魁梧的身體像一堵肉牆般屏障著他們的主子。

  不錯,『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曹家四兄弟果然忠心可嘉!

  燕鐵衣冷森的道:「你們讓開。」

  四張重棗似的寬大面孔宛如凝凍的化石,曹家兄弟沒有回應,自然,也沒有讓開。

  長劍的鋒刃便陡然灑向曹家四兄弟的脖頸!

  四個人突而分散,四面傘一樣的銀白色兜罩狂勁卷來——那是四張純以銀絲編制而成的兜罩,像傘,上尖下闊,是卷襲攘裡的最佳武器。

  燕鐵衣驀閃向空,雙劍伸縮如萬千蛇信的吞吐,當驟雨流矢般的鋒芒數十次點撞開那四面兜罩之際,曹家兄弟四個人左手上的雪亮短斧已交叉翻劈,焦點所在,全聚向燕鐵衣的身體!

  『照日短劍』顫抖著跳動,只見刃尖微微波震,四柄短斧已蕩斜撥歪!

  曹家兄弟中的兩個低叱一聲,雙雙飛躍?他們執著兜罩下沿的右手倏忽滑向尖端,於是,像魔術也似兜罩,『霍』聲展開,變成兩面銀光閃閃的奇大菇菌!

  幾乎在同一時間,另兩個曹家兄弟也齊一動作,四面原本質地軟軔,而此刻卻挺硬如輪的兜罩,便從上下合逼燕鐵衣!

  燕鐵衣沒有躲避,他任由四面兜罩向他身子合攏——就在將要沾肌的一剎那,他以牙齒含咬短劍,雙手緊握『太阿』,倏然有如一團刃球般狂旋暴翻,名劍犀利,果然不同凡響——裂帛也似的刺耳聲音怪異的串連成一片,四面兜罩,頓時飛散碎掀,宛似大風強猛,吹毀了四把銀傘!

  『照日短劍』微沉猝揚,『鏘』的一聲由上下壓正好壓住了四柄利斧的斧背——只是瞬息的空間,四柄利斧便在這時再度斜揮而來!

  『太阿劍』已四次插進又拔出於曹家兄弟的『軟麻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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