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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表情怪異的一笑,秋雲眯蓍眼道:「是這麼麼?」

  燕鐵衣才覺得有些警惕,荒地左邊的低窪處在雜草掩映中,一條人影突然鷹隼般拔空七丈還高,一個半弧線的折轉落向他的面前!

  好俊的身法!

  那是個模樣扎眼之極的怪人,大腦袋,不矮身材,穿蓍一襲色彩鮮豔華麗的錦衣,濃密粗重的毛鬍子遮住了下半邊的面孔,頭頂上卻牛山濯濯,不生寸草,他睜蓍一雙半眼,管自上下打量蓍燕鐵衣。

  朝那怪人身邊一靠,秋雲狀似撒嬌:「二叔,姓燕的小子欺負我……」

  乖乖,原來竟是一路的人物!

  怪人瞪蓍秋雲右肩處那一片殷紅,眼皮子開始抽搐緩緩的,他又轉向燕鐵衣,驀然聲如悶雷般叱喝:「好免崽子『你是不想活了!』」燕鐵衣鎮定的道:「打了孩子,出來大人;這位仁兄你又是那座出的山神?」

  怪人仰天狂笑,中氣十足,震人耳膜,他吊蓍一雙牛眼大吼:「『九龍屠靈』古中仁就是我!」

  這個名,這個號,燕鐵衣竟耳生得緊,他皴皺眉,道:「卻是未曾久仰,古老兄,不知在何處得意過?古中仁呸了一聲,道:「少給老子來這一套江湖過門,老子學了一身武藝,卻不屑與你們這幹江湖混混為伍,老子看不慣江湖道上的齷齪,瞧不起江湖道上的下流,你們乃是行徑卑鄙,手段邪惡的一群狼梟!」

  原來如此——武林中人,卻非江湖同源,難怪這般陌生了,燕鐵衣氣定神閑的道:「恐怕,你也受不了江湖上的雪雨風霜,做不到江湖道上的義薄雲天吧?」

  古中仁大怒道:「住口,你敢頂撞於我?」

  燕鐵衣道:「你已經先辱駡我了。」

  古中仁厲聲道:「我可以罵你,你卻不可以反駁!」

  燕鐵衣道:「閣下自認有什麼地方比我優越麼?」

  古中仁憤怒的道:「無處不比你優越!」

  笑了,燕鐵衣道:「那麼,便拿出最實惠的一套來叫我折服——譬如說,你的武功。」

  嘿嘿怪笑,古中仁道:「好小子,你像吃定我啦?」

  燕鐵衣溫和的道:「至少,你也不見得吃定我吧?」

  古中仁上下打量蓍燕鐵衣,凜烈的道:「你傷了我的侄女兒,小子,這是一樁非常不幸的事——對你而言:她所流的血,所受的痛苦,你都要十百倍來補償,我不會讓你拖欠,我們馬上就兌現,也好叫你看看,你這只井底的蛤蟆,見過多大的天!」

  燕鐵衣自若的道:「多少年來,我一直在尋找比我更強的人,古老兄,但不知是不是你。」

  古中仁吹鬍子瞪眼的吼:「很快你就會知道是不是我,小子,答案的揭曉,將快得使你驚異!」

  燕鐵衣道:「只怕也會使你驚異呢。」

  咆哮如雷,古中仁怪叫:「小王八蛋,你是吃了熊心豹膽,喝多迷糊湯啦?死在眼前,猶敢大言不慚?」

  一邊秋雲狠狠的,道:「非給他點顏色看不可,二叔!」

  古中仁兇惡的道:「不止是『一點』顏色,雲丫頭,我要叫他一輩子也忘不了今天的教訓!」

  秋雲催促道:「二叔,就是現在,侄女我替你老掠陣!」

  雙手一攤,燕鐵衣道:「或是二位一起上?」

  大吼一聲,古中仁叫:「放你娘的屁!」

  唇縫還在那把亂鬍子當中蠕動,一溜無影的功力已猝而打著旋轉暴卷而至。

  燕鐵衣只移了一步,短劍斜揮,長劍飛灑,寒星晶芒宛似由天角擠落,閃閃眩耀,卻挾著冷氣四溢涵括迫擊。

  古中仁身形微翻,已『呼』聲如一頭大鳥般騰空,雙掌狂風暴雨也似由各個不同的角度揮展,相互微蕩,融合卷掃,聲勢之浩蕩,彷佛江河決堤,天雲變色,威猛怪誕之極!

  燕鐵衣倏閃旋,長短兩道虹電矯遊騰舞,上下於天地之間,樅橫於五嶽之內,在敵人的強猛掌力中淩厲政拒。

  這古中仁的武功,確然渾厚精深,更且狠毒詭異無比,他如今只憑一雙肉掌,卻能力敵燕鐵衣威震天下的雙劍;他這兩隻手掌,每在顫動間變化無窮,遊移裡神鬼莫測,更可借力加力,轉勁合勁,運用之純熟巧妙,簡直已臻化境,幾乎不是人類生理上肌肉筋骨所能達到的地步了。

  而到現在,燕鐵衣尚看不出對方所使的是什麼掌法,以及貫注的內力屬於何種類別!

  兩條人影在穿掠交舞,飛展旋閃,呼轟的勁氣摻融著流眩的冷電晶芒,剎那時人從卷蕩的罡風中躍起,一剎那時人自交合的寒光下彈翻,招式蘊於瞬息,變化幻出機先。

  百餘招,彈指而過。

  古中仁沒有占蓍燕鐵衣的上風,然而,燕鐵衣竟也未能將古中仁制服!

  在燕鐵衣來說,他已久未遭逢過這等棘手的對頭了,每在他與一個強有力的敵人拚鬥時,他都會有,一種感應一種勝負程度上的把握,而這種感應,屢試不爽,但是,眼前這一戰,他竟有些茫然。

  古中仁的技藝變化萬千,蘊于其如波濤般循循不息又澎湃有力的內勁中,他的功力已可融會貫通,隨心由意。這形成了他動作上的無懈可擊,高手之為高手便是如此之能,於是,逼得燕鐵衣不能不以險招求勝。

  連串的掌影出自古中仁的雙臂分合中,掌影明明分散,卻在著力的須臾融為一體,強擊燕鐵衣!

  『太阿劍』猝然抖成一團層疊的光圈反卷,銳風如削裡,燕鐵衣的身驅硬生生向側扭轉。

  但是,古中仁狂笑著騰空而起,攻勢不變。

  燕鐵衣在扭身的同時,左手上抬,暴撲十步,而古中仁的掌勁尚未吐實,人已怪叫著猝退七尺!

  燕鐵衣汗透重衣,他就地迴旋,『太阿劍』倒翻,『錚』聲輕響,已將方才順著『太阿劍』鋒面揚手推接上去的『照日短劍』抖回手中——他以一股內力的妙用及劍勢的力道慣性作用,使短劍黏接上去的『照日短劍』剎那間等於使長劍多出了一截,在古中仁未及預料的失算情形下,削掉了這位『九龍屠靈』的一綹鬍子!

  撫看鬍子被削落的部位,古中仁暴跳如雷,瘋狂大吼:「小王八蛋,小兔崽子,不要臉的下流胚,用這等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無聇詭計暗算於人,稱不得武技正統,說不上光明磊落……」

  微喘著,燕鐵衣笑道:「比武較技,不僅是分判藝業本身的高下,更在於智謀、經驗、反應的綜合,古中仁,這些加在一起,才決勝於高低!」

  古中仁氣沖牛斗,嗔目切齒:「不要狂,小子,更不要驕,這才只是開始,離結果尚遠,我有的是玩藝讓你消受,咱們的樂子在後頭!」

  燕鐵衣有些倦怠的道:「你還不服輸?」

  古中仁暴吼道:「我服你娘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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