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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其它四五個人在齊齊一楞之後,立時怒吼連聲,像四五條蠻牛也似朝著燕鐵衣沖了過來!

  燕鐵衣的左腳便在馬頭上飛旋過半弧,半弧的過程上是瞬息,而瞬息中,四五條高大的身影已打著翻滾跌了一地!

  馬匹不驚不動,靜靜的站著,似乎馬兒也覺得這個小場面太不夠刺激。

  燕鐵衣歉然的望著滿地打滾的幾位仁兄,好似一個同情敗者的傍觀人一樣。

  幾個人掙扎著爬了起來,滿臉驚駭憤怒之色的瞪著燕鐵衣,他們猜不透對方是誰,不知道對方的目的為何?甚至,連他們怎麼栽的觔鬥都不明白!

  笑笑,燕鐵衣道:「我只是用了我的一隻腳。每次只用一隻腳,各位。」

  那位下巴刮得一片青白的大漢滿嘴鮮血,吐了好幾口才說得清話:「你……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

  燕鐵衣道:「我是誰,實在不願意告訴你們,至於我來此的目的,我已說過了!拜謁貴莊的莊主人賈致祥。」

  又吐了一口血唾,那人驚恐的道:「你——可是來向我們太爺尋仇的?」

  燕鐵衣道:「不,這只是一次友好的訪問。」

  不待這些人再回話,小門裡,一個冷硬的嗓音已傳了出來:「朋友,我怕沒有這麼簡單吧?」

  四五位鼻塌嘴歪的仁兄聞聲之下,俱不由興奮的呼叫起來:「頭兒來了,頭兒趕到了……」

  燕鐵衣閑閑的打量著自小門中出來的兩個人,前面的一位長了張馬臉,細眼窄鼻,表情冷漠,後頭的一位粗壯結實,模樣兒透著相當的精悍;燕鐵衣笑吃吃的朝著對方開口道:「二位想就是他們這幾個的『頭兒』了?」

  馬臉的一個冷冰冰的道:「我是『十全山莊』大門的首席門衛,這是我的伴當。」

  燕鐵衣道:「失敬失敬,敢問二位高姓大名?」

  馬臉人漠然道:「『三纏手』符瑞就是我,我的這位伴當人稱『鐵戟』孟明。」

  燕鐵衣道:「原來是符兄與孟兄,真個久仰了。」

  符瑞注視著燕鐵衣,僵硬的道:「朋友想也是道上同源,何妨光棍點打開天窗說亮話?」

  燕鐵衣和悅的道:「我早已說過了,此來乃是專誠訪謁賈莊主,有事相懇,其外並無他意。」

  遲疑了一下,符瑞道:「你這是真話?」

  燕鐵衣道:「千真萬確。」

  旁邊的「鐵戟」孟明謹慎又強悍的接下口:「朋友既然來探訪敝居亭的,也該明白『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那有隨意出手傷人的規矩?這豈不是太也不給敝居亭留餘地了麼?」

  燕鐵衣不以為忤的道:「孟兄所言極是,但問題卻在於並非由我主動——乃是二位的手下先行啟釁施暴,我為了自衛,不得不略做抗拒,當然,天下沒有訪主人,打奴才的道理,可是,想亦沒有奴才可以施暴于主子訪客的規矩吧?」

  孟明一時答不上話,窒了窒,臉色便不對了。

  符瑞不悅的道:「朋友唇舌倒是相當鋒利。」

  燕鐵衣淡淡的道:「三人抬不動一個『理』字,符兄。」

  踏前一步,孟明厲聲道:「看情形,朋友你是想稱量稱量我兄弟了?」

  穩坐鞍上,燕鐵衣帶著一種有趣的表情俯視著這位氣勢洶洶的「鐵戟」:「我好象並沒有這樣表示過,孟兄。」

  孟明將心一橫,粗暴的道:「你逞兇於前,狂妄於後,正是目中無人,不把『十全山莊』上下放在眼裡,就憑這一點,今天你也好歹要交待清楚了才能過關!」

  燕鐵衣安詳的道:「告訴我,要如何『交待』法?」

  孟明悍然道:「請罪賠補,或是手底下再見真章!」

  轉向符瑞,燕鐵衣道:「符兄,你這位夥計的話,作得准麼?」

  符瑞冷淒淒的道:「這要看你是個什麼答覆了。」

  燕鐵衣笑道:「我的答覆是——請罪賠補當然辦不到,手底下見真章也最好免了。」

  孟明厲烈的道:「你什麼意思!蔑視我們?」

  擺擺手,燕鐵衣道:「稍安毋躁,孟兄,便說穿了吧,要我『請罪賠補』,別說多少年來我從沒有這一套,只二位的身分,恐怕也承擔不起,至於動武,我很坦率的奉告二位,為了你們好,千萬不要嘗試,休言是二位,即使貴莊所有的護院武師參加聯合起來,亦非我的對手!」

  孟明大叫:「好狂徒!」

  燕鐵衣道:「我說的是實情,不是狂言,孟兄。」

  嗔目如鈴,孟明咆哮:「符老大,我們『做』了他!」

  燕鐵衣似笑非笑的道:「你們甚至不搞清楚我的來意,就無端替你們的主子得罪客人?」

  符瑞急忙一伸手阻止了孟明的衝動,惡狠狠的道:「別再打啞謎,朋友,明白說吧,你到底來此的目的為何?」

  燕鐵衣道:「同你們莊主人商談一件大事,事情的內容,不便說與二位知道。」

  臉色陰沉,符瑞道:「我們太爺事務煩忙,少有空暇,除非極端重大的事情,他例不接見,朋友你一不肯言明所求為何,二不能表示身分,我們怎能隨便放你進莊裡去,萬一發生什麼變故,我兄弟們可擔當不起!」

  燕鐵衣道:「尚煩代為通告一聲,能否賜見,你們莊主自會決定。」

  符瑞冷冷的道:「到現在為止,還不知你姓甚名誰?可帶有名帖?」

  孟明憋著一口怨氣道:「十有九成不是好路數!」

  燕鐵衣心平氣和的道:「我沒有攜帶名帖的習慣,但我認為,我的姓名或者可使貴莊主喚起些許記憶,因而加以賜見亦未可定!」

  符瑞挑著眉毛道:「說吧,你的尊姓大名。」

  燕鐵衣道:「燕鐵衣。」

  在嘴裡念了一遍,符瑞有些驚疑不定的問:「燕鐵衣?你,你是那一個燕鐵衣?」

  笑了,燕鐵衣道:「天下之大,還會有第二個燕鐵衣麼?」

  退後三步,符瑞神色大變,連嗓門都有些發抖了:「北六省的黑道首腦,『楚角嶺』『青龍社』的大當家——你可是那個燕鐵衣?『梟霸』燕鐵衣?」

  燕鐵衣露齒展顏:「正是不才。」

  符瑞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唇角肌肉的抽搐,眼皮子的跳動,他的音調越來越啞、越來越窄:「你……你……呃,來這裡,可是別有企圖!」

  一邊的「鐵戟」孟明,先前的那種氣焰業已一掃而空,代之而起的卻是無限的驚恐與怯懼,他直感到頸窩一陣陣的發麻,額頭上,手心裡,冷汗涔涔,他鼓圓著眼,微張著嘴,楞楞的望著這位威震江湖的黑道巨擘,過度意外的震撼及尷尬,已使他連句話也說不出了。

  前倨後恭的滋味總是不好受的——尤其在形勢上非得如此不可的時候,孟明知道,憑他自家這點分量,要與燕鐵衣來做比較,簡直連提都甭提,對方伸伸小指頭,就能點碎了他,但是,他卻逞狠在前,恐惶於後,心中不甘,又半點「則」沒有!

  燕鐵衣歎了口氣,道:「符兄,你們替有錢人家守荷包守得太久了,無形中便也沾染了那種守財奴的惡習,以為人人來此都是想敲詐勒索的,其實賈致祥財產豐厚是不錯,但也不是天下人皆為窮鬼轉世,日子過得去的亦為數不少;就算人窮吧,有許多也窮得有骨氣,不親不故,無緣無由,便跑來耍賴使刁要小錢的角色到底還不多,至於我,生活尚堪溫飽,並無凍餒之慮,來見貴莊主人,純系有事相商,沒有什麼其它『企圖』,你大可放心。」

  幹幹的咽了口唾液,符瑞期期艾艾的道:「既是燕大當家如此說法,我便試著通報上去看……」

  燕鐵衣道:「並請附告貴莊主人,我不是來揩油佔便宜的,他最好能夠撥『冗』接見!」

  急忙回頭,符瑞交待道:「老孟,快去稟告太爺,就說『青龍社』魁首燕大當家求見!」

  孟明無可奈何的答應一聲,匆匆轉身奔入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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