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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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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鐵衣道:「這是我份內的事,對你義父,你個人,以及『青龍社』上下的每一位,我都有維護以及規束的責任!」 表情帶著些感喟,他又道:「人生本就是一種負擔,對個人與組合都是如此;或者承受的分量不同,但責任的意義則毫無二致。舒妲,因此牽涉著你的這樁不幸,我也有連帶的關係,打一開始起,我已被捲入了,這是你們的事,也是我的事,明白麼?」 舒妲的雙眸中浮漾起瑩瑩淚光,她頷首道:「我明白……」 前面「丹縣」的城門就在不遠,大約還不到半裡路了。 崔厚德大聲問:「魁首,可要去知會尚孝寬?」 燕鐵衣道:「不必驚動他了,我們不在城裡逗留,直接穿越離開。」 崔厚德笑道:「真叫遺憾,竟不給老尚一個聊盡孝心的機會。」 燕鐵衣道:「在他而言,奉侍於我左右,拘束太多又何嘗不是一種痛苦?」 他們正說著話,自城門裡頭,有個牛高馬大的漢子,健步如飛的走了近來。那名大漢生著一雙銅鈴眼,滿臉胳腮鬍子,看上去一副凶霸霸的德性,道路恁寬,他卻端沖著崔厚德身前闖。 突然站定,崔厚德挺胸凸肚,雙手叉腰,也立時擺出了「泰山石敢當」的架勢,準備給那迎面撞來的漢子一記「下馬威」! 但是,那人卻就在三步之外驀的停了下來,瞪著崔厚德,聲音粗啞的問:「老哥可是姓崔?『青龍社』魁首座前的兩大護衛之一?」 崔厚德自鼻孔裡哼了哼,道:「怎麼樣?」 那人伸手入懷,掏出一張單面灑金的大紅拜帖來,朝崔厚德眼皮子下一遞,形色倨傲,半揚著臉道:「有檔小事,我們大爺要請你家主子去談談。」 上下打量著對方,崔厚德並沒有伸手去接拜帖,他慢吞吞的道:「你家大爺?你家大爺是那一號人物?玉皇大帝?閻羅天子?東海龍王?還是當今的萬歲爺?你又把我們魁首看成啥等樣雞鳴狗盜般的角色啦?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憑那一端那一樣,你們的大爺能夠隨便使喚我們的魁首?」 銅鈴眼一翻,那人怒道:「你他娘是想找碴不是?」 崔厚德嘿嘿一笑道:「正是,我的兒,你可算說對了!」 這彪形大漢神色一硬,但顯然又強行壓制住了,他咆哮道:「走開,我要直接找你們主子說話,娘的皮,真個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橫跨一步,崔厚德攔著那人,同時冷豔淒的道:「不要說你了,就連你頭頂上那位大爺,配不配和我這『小鬼』襯搭,只怕還不一定。想沖著我們魁首開腔,夥計,就更他奶奶棉花店燒了大火,談(彈)也甭談(彈)個舅子的啦!」 那人氣沖牛斗,捋袖握拳:「咦,你算是什麼他娘的半吊子貨?我手拿大紅拜帖,要通過你向你們魁首投遞,並轉奉我家大爺的意思,這又惹著你啦?又有什麼地方不合規矩?看看你這副熊樣,還像是跟差的麼?恐怕你們的魁首也沒有你此等的淩人架勢哪!」 崔厚德踏前一步,狠辣的道:「單憑你這個態度,我就得先替你家那什麼大爺教訓教訓你!」 靜觀良久的燕鐵衣,終於淡淡的開了口:「厚德,讓他過來。」 崔厚德悻悻不甘的道:「魁首,這小子一股跋扈勁,在魁首面前裝聾作啞,假癡假呆的扮人王,罵山門,總不能叫他就這麼便宜的豎著走回去。」 擺擺手,燕鐵衣道:「我來問他。」 於是,崔厚德只好往旁邊一站,那大漢昂著頭來到燕鐵衣面前,將手中的大紅拜帖往燕鐵衣胸前一伸,大聲道:「這位想是『青龍社』的燕大魁首了?我家大爺有張拜帖囑我呈送!」 也是沒有接過拜帖,燕鐵衣卻笑吟吟的道:「朋友,令居停是那位高人前輩呀?」 大漢暴烈的道:「帖子上有得名姓!」 「哦」了一聲,燕鐵衣仍然笑道:「你若不提,我還以為自己不知道帖子上有個名姓呢。」 說著,他閑閑的伸手接過那張拜帖,卻在手執拜帖的霎時間,猝然翻腕,但見紅光倏閃,那名大漢已怪叫一聲,痛得往後猛一踉蹌,左邊耳朵,業已血淋淋的飛拋於地──是燕鐵衣用手上那張大紅拜帖當刀使用,就便給對方削落的! 根本看也不看那人一眼,燕鐵衣目光掃過帖面上幾個蒼勁的字體──呈交」燕大魁首」,然後他展視背面的落款──「熊志甲頓首」。 就在這時,那個失去耳朵,痛得發了昏的大漢,驀的狂吼一聲,瘋虎也似便朝著燕鐵衣沖了過來! 斜刺裡,寒光暴閃,一柄「薄刃雙口刀」已那麼快速的攔向那人身前,尖銳的刀尖,正顫晃晃的指著這位仁兄的胸膛! 刀勢來得太快,當這人發覺,業已不及應變,就那樣箕張雙手,狀似投降般僵在那裡,目光恐怖的盯著指在胸前的刃尖發楞。 燕鐵衣抬起視線,溫和的一笑道:「在江湖上混世面,首須學習謙容的美德及忍耐的功夫,並要十分注意進退應對的禮數,切勿做出超越自己身分與立場的言談舉動。朋友,方才只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在你來說,該是受益非淺,因為這樣會使你有所警惕,俾可避免將來有一天在同樣的情形下,失去的不是你的耳朵而是頭顱!」 那人半邊面孔全是血跡斑斑,齊底削落的左耳部位,只剩下一道微微抽搐的內根,血糊糊的傷口看上去別有一股怪誕的意味,像是突然間便使這張面孔變得如此的不調和,如此的空虛了。 燕鐵衣平靜的道:「你家大爺,就是熊志甲了?」 大漢悶不吭聲,銅鈴眼凸瞪著,眼球上滿布血絲,額頭上也浮現青筋,他挫著牙,扭曲著臉孔,那種強烈的仇恨意識,就似燒著一團火焰。 崔厚德的刀尖前挺,頂上了對方衣衫,一邊兇狠的叱喝:「你聾了你娘的?沒聽到我們魁首在問你的話!」 微微抖了抖,那漢子在刀尖的威脅下,異常勉強的點了點頭。 笑笑,燕鐵衣道:「他在道上的稱號是……?」 吞了口唾液,那人極為艱澀的道:「『十二飛槍』。」 雙眉微皺,燕鐵衣在口中念了幾遍,搖頭道:「『十二飛槍』熊志甲?怎麼我對這個人並無印像?他能備帖請我,照說在江湖上應該多少有點名聲才是,但我卻陌生得很。」 又搖搖頭,他道:「也罷,你們大爺叫你送來拜帖的意思是什麼?」 那人吸了口氣,粗聲道:「我家大爺要請你前去談件大事,如今他已在城外『白沙溝』等你!」 燕鐵衣道:「白沙溝在那裡?」 朝著面對城門的左邊一呶嘴,那人道:「順著城牆下的小道一直走,裡許路外就是!」 燕鐵衣道:「那麼,你為什麼卻從城門裡走出來?」 那人悻悻的道:「我一直在城樓子上等你們,老遠就看見你們來了,我下了城樓子,不從城門裡朝外走莫非還能從城外朝裡走!」 崔厚德破口大駡:「你個大膽奴才,你是吃了硝煙子啦?放的這等火辣屁?你知不知道是在沖著誰說話?娘的,弄毛了老子,一刀通死你這狗操的!」 燕鐵衣向崔厚德投去阻止的一眼,輕輕用右手上的大紅拜帖敲著左手背:「熊志甲要和我談的是什麼事,你知道麼?」 那大漢倔強的道:「不知道!」 燕鐵衣毫不動氣的道:「我們的行蹤,熊志甲是如何曉得的?」 那人的回答仍然和前面一樣:「不知道。」 忍不住了,崔厚德火爆的道:「魁首,這個姓熊的既名不見經傳,料想也不會有什麼策圖大計要和魁首商議,說不定只是個市井無賴或雞鳴狗盜之徒,故意擺出這副架勢以增身價去了,萬一那裡向魁首提出賞碗飯吃之類的要求,才叫笑話,已乾脆先宰了這個二楞子貨,再走我們的陽關大道!」 馬背上,舒妲也憂疑的道:「魁首,我怕是那個人使的手段!」 略一沉吟,燕鐵衣道:「厚德,放了這位朋友,叫他帶路,我們去!」 崔厚德忙道:「魁首,請再斟酌,恐怕其中有詐!」 燕鐵衣冷然道:「照我的話做!」 崔厚德無可奈何的收刀入鞘,讓那缺耳的仁兄在前引路,三個人,兩匹馬,便隨後跟著,沿循城牆下的小路走去。 這條道路很窄,約莫上有兩尺不到的寬度,道路兩邊,一是灰色的城牆腳,一是濃密生長的草叢,再過去半裡,右側的城牆繞向那邊去了,則夾左右的野草雜樹便掩了小路。 小路蜿曲幽深,很寂靜。 舒妲從鞍上俯下腰來,儘量接近燕鐵衣的耳際:「魁首,這極可能是那真凶所安排的一個陷阱。」 燕鐵衣低沉的道:「我就是為了這項可能才去,舒妲,他來找我們,比我們去找他要省事得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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