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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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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了什麼,崔厚德急忙道:「舒妲,我們知道那人的金錢鏢上是無毒的,可是那種無尾小鋼梭,你可檢視過上間是否淬得有毒?」 舒妲感激的一笑道:「那小鋼梭上,幸而也沒有喂毒。」 有些尷尬的苦笑著,崔厚德道:「眼前的氣氛和形勢,好像已經證明了你的無辜一樣,說著說著,居然不覺得你還沾有嫌疑啦。」 舒妲歎了口氣:「崔大哥,本來我就是被冤枉的,這全是受了人家的誣陷。」 燕鐵衣笑道:「我們都希望你是無罪的,舒妲,可是卻要確實證明之後才行,我們不能造成冤屈,卻也不能縱容,這一切,我們會搜齊證據,不管這證據對任何人有利或無利,只要是真實的就行!」 舒妲揚著臉,雙眼中光芒清澈不懼:「魁首,我比誰都更盼望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來臨!」 燕鐵衣道:「不會太遲了,舒妲。」 崔厚德也道:「只要把那隱在暗中的灰孫子拎出來!」 舒妲的語氣裡透著難以抒發的悒鬱:「魁首……那個狠毒又狡獪的刺客,到底是誰?他來自何處?又為了什麼?」 燕鐵衣道:「這幾個問題,我們也翻來覆去推敲了好多天,但卻毫無跡象可尋,目前,我們所知道的極其有限,對那人的認識只是如下幾點:他與應青戈必有頗深的仇恨,他的武功相當高強,他擅使多種不同的暗器,而且,可能還俱有『分心合意』的特殊異稟。」 舒妲不解的道:「『分心合意』!」 點點頭,燕鐵衣道:「那是一種天賦的異能,單靠後天的苦練仍難臻于自然純熟的化境,俱有這等修為的人,可以同時分心做多種不同的事,而效果卻與一般人在同一時間做一件事一樣的完善,舉個例說,我們在執筆畫圖的當口,要畫圓只能畫圓,要畫方也只能畫方,甚難雙手執肇同時各畫方圓,在動作上亦然,我們習慣於程式上的連接,有先後、快慢的分別,似那種稟賦的人,則可同時並行,比如說,用劍的人,在同一動作上無論怎麼變化,其招式都不會超過劍術本身所包括的範疇,然而俱有『分心合意』特質的人,則能一面出劍,一面同時施展暗器,或者運用其他不屬劍術以內的招法。」 頓了頓,他又道:「更明白的說,我們看書的時候非要凝神聚意,才能對書中所言產生記憶與認識,如果一面看書,一面與人談話,則往往書也看不進,話也談不具體,但懷有『分心合意』本能的人,便能同時看書說話,且皆可接受於意識中,現在,你大概懂了?」 當然是懂了,但舒妲卻面露憂色:「像魁首這樣說來,那人具有如此異稟,可以在同一時間並展各種不同的武功,豈非天下無敵了!」 燕鐵衣微笑道:「那也不儘然,舒妲。」 舒妲愁苦的道:「若是遇上這樣的對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才好,魁首,你卻像是並不憚忌似的……」 燕鐵衣平靜的道:「俱有此種異稟的人,只是說他已有分心行事的條件,但對於他所要行的事,其成就如何,仍在於他的努力、悟性、以及機運,當然有關本能的優劣也很重要;一個人有此稟賦,若在功業或武藝上不勤加磨勵鍛練,其結果一樣平庸無奇;再比方說習劍,能以『分心合意』者,最多可在劍術的招式之外另加上其他武功的花樣,但是,劍術中的精竅、變化、創革、和練劍時的神、氣、意等的凝聚和蘊含,則全在各人的體悟及融會,這裡面,又是一番境界,更不用說直接相連於意識本能,肌肉骨骼運用上的快慢反應了。」 舒妲輕輕的道:「魁首,聽你這麼一講,以魁首的功力是必定可以挫敗那人了?」 燕鐵衣道:「我可不敢這麼肯定,但是我至少能做到一點──對方若想挫敗我,只怕也不見得容易。」 崔厚德大聲道:「就憑那個見不得人的三等窯子賊,別說他不配拈魁首的邊,單是我,就足夠那裡吃不了,兜著走,直著根脖子朝天喊!」 那一片尖銳的呼嘯聲,便在此時突兀的響起,以快不可言的速度移罩過來! 燕鐵衣的動作,彷佛便是那片破空而來的銳響的呼應,他的長短雙劍齊時閃射,並飛旋過如光雨輪環,四散迸揚! 於是,密集的金鐵撞擊聲叮噹跳躍拋彈,崔厚德滾地而出,在舒妲的驚叫聲中掠身而起,出柙猛虎般撲向那蓬暗器射來之處。 燕鐵衣反而一時不能飛身撲擊,因為他還得護著受傷的舒妲;來自黑暗裡的銳器,更移動著方位,一陣緊似一陣的射至! 崔厚德的身影,隨著他手上「薄刃雙口刀」帶起的溜溜寒芒在急快穿掠回轉,但是,他卻連連幾次都撲了空。 顯然,隱在暗中的敵人,身法比崔厚德更要靈巧快速。而且,只怕心性也狡獪得多! 就在崔厚德憤怒又兇悍的衝刺撲騰裡,像事情開始時一樣。那麼突兀的,激射密集的暗器又毫無徵兆的頓然停止! 崔厚德揮刀猛斬亂砍,冷電飛舞,殘枝斷草四散紛揚,他赤著一雙環眼大吼大罵:「我操你的老祖宗,不管你是一頭什等樣的畜牲,你他娘總該伸個頭出來亮亮相,盡夾著尾巴朝暗影裡縮,抽冷子打人不防,算是啥的玩意!」 燕鐵衣毫無表情的道:「省點力氣吧,那人大概已經走了。」 悻悻走了回來,崔厚德咬牙切齒的道:「見不得人的邪魔鬼祟,偷雞摸狗的九流無賴,真正臭不要臉,卑鄙之至。這等角色,會是江湖上臺盤面打轉的貨!」 哼了哼,燕鐵衣道:「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暗地裡扮雜碎的可也並不在少,只看你撕不撕得下那種人的虛偽面具罷了!」 舒妲驚魂甫定,面色青白的道:「魁首……那人……竟然追來了。」 燕鐵衣道:「真有本事,但卻不算太有本事,他追來這裡不要再逃掉才夠得上有種,只匿在暗處偷襲於人,氣魄上還差了火候!」 崔厚德挫著牙道:「他要不是腿快腳滑溜,他那張人皮恐怕業已被我們揭下來了!」 舒妲猶有餘悸的道:「我們……該怎麼辦?」 燕鐵衣噓了口氣,沉沉的道:「好好在這裡休歇一夜,明天便往回走;舒妲,我這裡有上好的『金創藥』,等會你拿去自行療治傷處,安心睡覺,把精神養足,準備趕路。對了,今晚你進屋裡歇著,我與崔厚德輪番守衛。」 舒妲怯怯的道:「魁首,那個刺客……?」 冷森的一笑,燕鐵衣道:「不必擔心他,他會再來的,只要他的目的一天沒有達到,他便一天不會甘休!」 目光凝視向無邊的黑暗,他又陰鷙的道:「下一次再遭遇上,我就會設法叫那位朋友留下點什麼做紀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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