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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那冷冽的劍氣散射著絲絲逼人的殺機,穀倫,縱是天膽,他也不敢抵擋這半空射來的劍勢,嚇得旋身疾退,一縷髮絲隨著他飄晃的身影而散落開來,他嚇得全身驚出冷汗,望著地上的髮絲,不覺摸了摸頭,剃刀般的整齊,額頂的髮絲已被削平了一大塊。

  他顫聲道:「好快的劍法。」

  冷森地哼了一聲,敖楚戈道:「這是警告,立刻要你的腦袋!」

  李奎神往地道:「老敖,好久沒看你施展身子,今日能再睹風采,嘿嘿,我就是一病不起,也不會遺憾!」

  穀倫寒聲道:「咱們一起上,先剁了這龜兒子。」

  敖楚戈不屑地道:「他媽的穀倫,沖著你這張不乾不淨,又髒又臭的爛嘴皮子,我就該先讓你挨一頓熊揍!」

  谷倫尚沒來得及答話,迎面已挨上一掌,這一掌正好敲在嘴唇上,啪地一聲,那兩片嘴皮子登時往外一翻,翹得老高,穀倫呸地吐出一嘴血,他做夢也沒料到對方的手法這麼快速,憑自己這身不算俗的功力,閃都閃不開的,一股子怒火登時自心底漾起,吼了一聲,拔劍道:「娘操的,你是不想活了。」

  李奎適時地道:「穀倫,假如你想活下去,最好是乖乖地站著別動,我這位朋友最恨人家在他面前玩刀耍槍,憑你剛才的教訓,你應該惦量出自己有多少份量!」

  他雖然滿面病態,但,說出的話卻有分量,谷倫隨著李奎多年,知道這位主兒輕易不推崇一個人,他這麼推祟對方,不用說,也知道不是個等閒人物……穀倫咽了口吐沫,他覺得滿肚子的窩囊,自己當著大夥弟兄面前,挨對方一巴掌,如果不找回來,白吃白咽地悶吭不聲,往後這圈子裡,他無論如何也混不下去。

  他哼了一聲道:「他媽的,在咱們地盤上,看這小子能橫多久——」李奎喘聲道:「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穀倫,你認了吧。」

  穀倫怒道:「他媽的李奎,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你也不想想現在是誰當家!」

  李奎憤聲道:「穀倫,以下犯上,在本幫是犯何罪?」穀倫神情一變,道:「你已是除名之人,不是本幫中人,本幫幫主桑大姑早已接掌幫主之位了,嘿嘿,李奎,你現在連起碼的一個人都調動不了,還當哪門子的幫主!」

  李奎恨聲道:「桑大姑居然妄稱幫主!」

  穀倫嘿嘿地道:「不錯。」

  李奎吼道:「將那個娘們叫出來。」

  穀倫嘿嘿地道:「你吼什麼吼?她會完幾個朋友後,立刻就會趕來,你要急著找死,也不要急在這一刻!」

  李奎氣得全身抖顫,道:「老敖,麻煩你先將叛逆拿下來,我要親自將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活活咬死!」

  他沒想到自己堂堂一方之主,只因誤交小人而將整個幫會弄得支離破碎,如今眾叛親離,自己舊創未愈,心中那殷子恨意當真是難以宣瀉出來。

  敖楚戈淡淡地道:「老友,你急什麼?這群跳樑小丑,橫到哪裡?她們不是有個頭麼,咱們就等她出來!」一連串銀鈴的笑聲,由走道間傳來,只聽一個婦人的話聲道:「對呀,敖朋友果然不是普通人物!」

  但見一個粗胖的女人,一扭一搖地走來,這女人年約三十多,細眉大眼,圓圓的一張臉,長得倒是很好看,可惜那個身材,看來令人不敢恭維。

  在她身後,緊隨著幾個服色華豔的漢子,這些人目光俱極陰沉,冷冷地凝注著敖楚戈,似乎對李奎淡漠得有種不屑一顧之色。

  穀倫急忙道;「桑幫主!」

  桑大姑哈哈一笑道:「你怎麼愈混愈回頭,連這點場面都罩不住,咱們雖非什麼名門大派,可也非泛泛之輩可比的,一個敖楚戈,並不是天地間唯一的煞星,他大也大不過老娘的一個巴掌!」

  穀倫連忙道:「是,是。」

  李奎顫聲道:「桑大姑!」

  桑大姑喲地一聲道:「哎呀,當家的,這幾日不見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瞧你,當家的,為什麼不准我來看你,你呀,就是這種倔脾氣,身子骨不硬朗,也不告訴我,還要底下的人瞞著我,唉,你這是何苦,咱們是夫妻呀!」這娘們真他媽的會做作,說得甜言蜜語,聽起來是情意深長,若不是李奎早洞悉她的蛇蠍心腸,只怕心軟了,那表情在苦澀中還有幾分哀傷,李奎顫聲道:「娘操的,你這個衣冠禽獸,居然跟老子來這一套!」

  桑大姑喲地道:「當家的,你這是發哪門子火,當著弟兄的面,你給我難看,當家的,你病了,脾氣暴,沒人怪你,可是要火,要生氣,也要選個地方,這裡還有外人在這裡,你也太不給面子了。」

  說著眼圈一紅。居然還淌下了兩行清淚,那神態真是逼真極了,誰會知道她此刻說不定還在暗暗偷笑,竊笑自己這種表現是十足的女人手段。

  李奎全身顫抖道:「桑大姑,別在這面前再弄這種片湯,我見多了,當初我不是受不了你這種眼淚迷湯,豈會上你的當!」

  桑大姑拭拭眼淚道:「敖大哥,你是我當家的好朋友。好朋友當然要說真心話,你看看他,我剝心肝的待他,他好,像跟我有仇似的,怎麼也信不過我,敖大哥,你評評理,他到底是該不該?」這娘們真厲害,一針見血地給敖楚戈一個下馬威,這手段不用刀槍劍,但卻在柔和中更見功力,她先穩住了自己,再讓對方措手不及,噴,也虧著她能使出這一招。

  敖楚戈沉思道:「單從表面上看,他是不該……」桑大姑拍拍手道:「這不結了麼?我對他是真心真意,他卻疑心疑鬼,好在你們都在這裡,不然別人還以為我謀害親夫呢!」

  李奎瞪眼道:「臭娘兒,今日任憑你說爛了嘴,我也信不過你。」

  桑大姑泣道:「你們聽聽,這是當家的話,當家的,你有點良心沒有?你病了,這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哪裡我不來打點?你知道,咱們幫裡的弟兄,龍蛇混雜,有幾個借機搗亂,如果不是我事先預防,你這個幫主……」哼,李奎道:「你不是幫主麼?」桑大姑惶亂地道:「誰說的?誰在我背後嚼舌根子?」李奎道:「谷倫——」桑大姑厲聲道:「穀倫,你這是什麼意思?」穀倫急忙道:「回幫……是我向李幫主凜報,近日幫中之事暫由你老代理,李幫主誤會我的話了,我……」桑大姑哦了一聲道:「當家的,聽見沒有,這是誤會,當家的,咱們是夫妻,我心中只有一個你,你不要再盡往壞的地方想!」

  李奎點頭道:「那好,桑大姑,既然如此,為了證明你是清白的,我請你立刻先殺了穀倫,否則咱們倆恩斷情絕!」桑大姑面上一冷,道:「殺穀倫,當家的,什麼罪?」李奎嘿嘿地道:「圍殺本幫主,將我困在鐵屋裡……」谷倫惶張地道:「誤會,誤會,李……大姑……」桑大姑冷冷地道:「穀倫,有這種事?」穀倫急忙道:「是幫主誤會,夫人,你交待我好好侍候幫主,我拍馬屁都來不及,哪敢謀害李幫主,這全是誤會!」

  李奎冷笑道:「桑大姑,你殺是不殺?」桑大姑笑道:「當家的,你也許病久了,腦智不清,有點胡言亂語了,穀倫是你多年的老兄弟,他怎會做這種事!」冷漠地一笑,道:「桑當家,李奎是病得很重,說的話可能不足來信,可是我卻親眼看見穀倫行兇,至少我沒病吧?」桑大姑臉色一冷道:「敖大哥,這是家務事,你能否不過問?」敖楚戈一怔道:「你是嫌我多事?」桑大姑笑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敖大哥,你是聰明人。何必一定要淌這渾水,況且,我們夫婦的事,實不足為外人道,你插身其中,只有把事情愈弄愈糟,我奉勸你一句,能離開最好是離開,我桑大姑雖然是個女流,也會有一番心意!」

  這娘們的確不簡單,僅是三言兩語,已在『理』字上站住了腳,猛一聽,她是通情達理,細心一想,此女包藏禍心,敖楚戈不能不佩服這娘們的心機,僅這幾句話,已略見功力。

  李奎吼道:「老敖,別上這娘們的當。」

  桑大姑笑道:「當家的,你這是何苦?咱們的事咱們自己解決,夫妻麼,什麼事不好商量,俗語說,夫妻吵,床頭打,床尾和,也許是我近日太關心幫務,將你疏遠了,好在咱們倆已經在一起多年,有地方對不起你,也請你包涵。」

  李奎冷笑道:「任你舌燦蓮花,我也不再上當。」

  桑大姑歎了口氣,道:「你也許太累了,盡往壞處去想,這樣好了,我先和敖大哥商量點事情,然後再談咱們的事。」

  她根本不給李奎再說的機會,轉首道:「敖大哥,你是?敖楚戈長吸口氣道:「桑大姑,谷倫謀殺幫主是事實,你最好先將這事解決。再談我的去留問題……」桑大姑寒聲道:「你是不給我留點餘地了?」鼻子裡傳出一聲輕哼,敖楚戈道:「是你自己不給自己留餘地。桑大姑,谷倫不過是一名手下,他欺上,罪可至死,而你卻……」桑大姑橫了他一眼,道:「好敖楚戈,咱們既然沒有這個交情,我並不怪你,現在我給你引見二位朋友……」,她一指身邊那個身軀微壯,臉若國字臉的漢子,道:「這位是無量宗高手艾天行!」無量宗三字落進敖楚戈耳中,心弦陡地一顫,無量宗近十幾年來掘起江湖,所行之事,亦正亦邪,各門各派對這一門俱有所懼,他們無量宗弟子,只要一現江湖,俱有一身罕絕的武功,鮮有敵手,尤其是艾天行,更是頂尖中的拔尖者,今日他在這裡現身,顯然和桑大姑交情不惡。

  敖楚戈拱手道:「久仰,久仰!」

  無量宗艾天行呵呵地道:「哪裡,哪裡。」

  這個艾天行果然不同於一般江湖人物,態度上溫和有禮,決沒有時下江湖人那股傲氣:他略略拱手,人已退在一邊。

  桑大姑嘿嘿地道:「我再給你介紹,這位是東海冬離島的余戰!」

  東海冬離島這個令人驚絕的地方,從桑大姑嘴裡說出來,全場俱是一駭,江湖上提起東海冬離島,野外無不吵而顫,傳說東海冬離島的人全是心黑手辣,武功詭異的奇能之士,這些冷酷無情,視殺人如兒戲,江湖上各門各派俱不願和這些人交往,以免惹火燒身,而桑大姑和余戰似有交情,其居心倒真令人詭測莫深。

  點點頭,敖楚戈道:「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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