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鐵血俠情傳 | 上頁 下頁
一〇


  敖楚戈揚著眉道:「怎麼,其中另有文章不成?」咬咬牙,童宗義道:「混帳無義的李老狗,他取得了我的信任,騙著我率領十余名手下偕他同往『朝鳳穀」上柬』,誰知他說的全是假話,馬家後裔隱居之所非但有如銅牆鐵壁,極難攻取,更蓄有大批保鑲死士,有如虎巢狼窩,而那大批保鏢死士之中,居然尚有昔年『崆峒』的『金雕鐵斤』與『大虛子』二人在內!我們先不知情,冒死撲進那馬家後裔所居石堡裡頭,卻頓然發覺陷入絕地,身在重圍;一場浴血苦戰下來,除了我額頭上這被『金雕鐵斤』洪老鬼所賜的十字疤痕之外,十余名手下竟一個不存。而李嚴良那匹夫,卻在我們撲入堡內與眾多強敵死拼的時候,獨自開溜,乘隙取了許多金銀珠寶逃之天天,棄我們於不顧。後來,我才醒悟,他之所以邀我參與此事,完全是利用我們代他引開石堡中的馬家保鏢,他好放心掠奪,獨吃獨吞,更借馬家保鏢之手消滅我們,永絕後患。李嚴良居心如此狠毒,我怎能任他迢迢,不報此仇呢?」敖楚戈笑笑,道:「這老傢伙的確做得過份了些。」

  童宗義激動地道:「李嚴良喪心病狂,失信背義,坑了我也坑了我十余名弟兄的命。我與他誓不兩立,今生今世,不將他活祭我那十余名手下亡魂,我便永不甘休!」

  這時,李映霞早已臉如白紙,全身僵冷,簌簌抖個不停,她的姣好的五官,也顯得有些扭曲了……敖楚戈安詳地道:「如果他真的這樣對不住朋友,你的做法倒也不算太過。」

  一指李映霞,童宗義淒厲地叫:「說,你是不是李嚴良那惡毒畜生,無義老狗的賤種女兒?你不要想賴,我見過你一次,我認得你,你與你那不是人的親父都該殺!」

  敖楚戈神色一沉,慍道:「姓童的,這算什麼?你學了你那驢頭了?當著我的面指罵我的『朋友』,你還想如何個下臺法!」

  童宗義暴烈地叫:「這賤人一定是李嚴良的女兒,我在『月峽集』李嚴良家門對面的茶館見過她一次,她和李嚴良在說話,沒看見我,我卻認得出她。不錯,就是這賤人,和李嚴良—般的五官透邪,神韻無聊——」敖楚戈勃然大怒,惡狠狠地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張著嘴在那裡胡扯什麼淡?不用妥協了,姓童的,我們豁開來明幹吧!」

  童宗義憤恨得額頭疤痕泛紫透亮,青筋浮面,口沫橫飛:「我認得你,你一定是李嚴良那老匹夫、老殺才、老狡猾的賤種女兒一—」敖楚戈手中的鋼棒微仰,他厲聲道:「姓童的,你怎能確定她是?」驟然,李映霞的忍耐崩潰了,她尖銳地哭叫:「我是,我是李嚴良的女兒。但你又算什麼東西?你也不是個好人。不是個善類。你憑什麼辱駡我爹?又有什麼權力來辱駡我?」「果然是你,果然就是你。不錯,我知道我不會認錯人的!」

  敖楚戈寒著臉道:「童宗義,她是被你嚇迷糊了。她不是李嚴良的女兒,李嚴良怎會有這麼—位女兒?你只看過她一次,更不能以一眼的印象做為辨識人的依據!」

  李映霞悲憤逾恒地道:「敖楚戈,多謝你的好意,我不須你來幫我隱瞞,我是李嚴良的女兒李映霞,看他能把我怎麼樣?我爹有我爹的人格,我也有我的自尊,他算什麼忠節義士,配來污蔑我父女!」

  急得直跺腳,敖楚戈喃喃地也不知道是在罵誰:「真他娘的……」深深吸了口氣,童宗義迅速平靜下來,他面朝敖楚戈,緩慢又沉重地道:「我先前說過,希望我們彼此之間能夠找出一個兩全其美,俱皆可以無損顏面的妥協方法……」敖楚戈漠然道:「晤,我還以為你忘了!」

  童宗義嚴肅地道:「請恕我方才的失態——敖朋友,我的變通方式是閣下可以安然過關,但須將這女子交我處置!」

  並不感到意外地冷冷一笑,敖楚戈道:「為什麼?」童宗義切齒道:「我要報仇!」

  敖楚戈大聲道:「對你不起的是她老子李嚴良,不是她,你找她報的哪門子仇?」童宗義重重地道:「父債子償,此例鳳存,她爹出賣了我,她也有連帶的罪孽。況且,我如今要得到李嚴良,便勢須先將李嚴良的女兒擒住!」

  敖楚戈心頭一涼,陰沉沉地道:「此話怎說?」雙目平視,童宗義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敖朋友,我不信你不知道,李嚴良如今落在『八莫礁』的『十一邪』之手,『十一邪』業已向外揚言,非以李嚴良獨女李映霞交換李嚴良本人性命不可。我正好藉此良機,將李映霞捆送『八莫礁』,賴出李嚴良,把這老狗淩遲碎削,以慰我手下十余名弟兄之英靈!」

  敖楚戈冷冷地道:「你倒是想得一廂情願!」

  童宗義壓制著自己的怒火忍耐著道:「敖朋友,李嚴良惡絕天下,罪無可赦,他的子女亦斷非善類,敖朋友勢不須加以袒護,否則,不僅不值得,更屬不智了!」

  敖楚戈道:「李嚴良壞,我也知道。但他女兒卻不壞。你們怎能將李嚴良的罪孽加諸于他女兒身上?這簡直荒謬透頂,匪夷所思!」

  雙額的太陽穴急速跳動,童宗義蹙看氣道:「你要諒解,我現在只有用李映霞才能換出李嚴良來……」敖楚戈搖首道:「既然你如此切齒痛恨李嚴良,為何不直接上『八莫礁』去向『十一邪』要人?硬要將一個無辜弱女送入虎口,豈是大丈夫應為之道!」

  臉色倏紅又青、童宗義極度惱恨地道:「如若我有力量找上『八莫礁』的『十—邪』要人,何須你來提醒?我自己難道還料不及此?就因為我無法與『十一邪』硬抗,才只有用這交換方式……」敖楚戈搖頭道:「你不能留下李映霞。」

  童宗義雙眼突瞪,粗暴地道:「為什麼不能?」裂嘴一笑,敖楚戈道:「因為我說不能。」

  瞳孔中似在噴著火焰,童宗義狠辣地道:「在最後決定之前,敖楚戈,你再三思!」

  敖楚戈斷然道:「不必!」

  面孔振動了一下,童宗義大吼:「敖楚戈,這賤人值得你如此為她賣命麼?你難道甘願為了她而浴血捨身,與我們豁死相搏?你競不覺得太過愚蠢?」敖楚戈平靜地道:「值得與否,愚蠢與否,其決在我,童宗義,希望你在兵刃對決之前,也三思才好!」

  童宗義暴怒道:「你以為你就一定能贏?你以為光憑你的虛名就能以恫嚇我們?震懾我們?敖楚戈,先別想得太好了!」

  淚在李映霞目眶中轉動,她望著敖楚戈,說不出心中是怎樣一種滋味,情緒上是怎樣一種感受,她想痛哭一場,自尊阻止了她,她想表達一點由衷的謝意,喉頭卻似梗塞著什麼一樣噎窒得難以出聲……敖楚戈擺擺手,道:「不要衝動,姓童的,我什麼也不『以為』,我只用手上傢伙見真章,分強弱,以命搏命!」

  童宗義靜默了一歇,面容肅穆,語聲清冷:「這是不值得的,敖楚戈。」

  敖楚戈歎隗著道:「對李嚴良而言,是不值得,但對李映霞來說,我義不容辭!」

  童宗義緩緩地道:「沒有考慮餘地了?」冷酷地,敖楚戈道:「沒有。」

  童宗義徐徐地道:「那麼,你定要流血了?」敖楚戈正容道:「如果你要的話。」

  這時,李映霞又是悲楚,又是感動地泣叫:「敖楚戈……」目不稍瞬地望著對方,敖楚戈卻在回答李映霞:「安靜點,李姑娘。江湖生涯,原與兵刃終生牽連著的。」

  童宗義出奇冷峭地道:「李映霞跑不了。敖楚戈,她必然跑不了。可惜的是,你卻要同她陪葬在這裡!」

  敖楚戈舔舔唇,道:「這是你的想法,我卻並不這麼以為。」

  往側走出幾步,童宗義陰毒地道:「我會傾盡一切力量殺掉你!」

  點點頭,敖楚戈夷然不懼地道:「沒有人攔阻你,是麼?」童宗義一昂頭,大喝:「圈上去:「十幾條彪形大漢又往上圍聚,十幾樣各不相同兵刀閃閃生寒……敖楚戈輕輕地道:「李姑娘,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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