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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李彪抖著枷鎖,沉重的咬咬唇,道:

  「青風嶺有個二狼溝,我同老姐就住在那兒,如今我出了事,往後你能常去看看我老姐,她是個瞎了二十多年的老女人,這往後的日子……」

  猛的旋身,阮莫歎沉聲抱拳,道:

  「七爺,卓捕頭,我發覺李彪仍然帶著濃厚的人味,而且不比各位稍差!」

  單邦冷沉的喝道:

  「阮莫歎,你說什麼?」

  面無表情,阮莫歎道:

  「各位試想,當年別人剜瞎他老姐一雙眼睛,他這做兄弟的便把老姐領回山中奉養一生,他在受此打擊之下,又見道上太多不平之事,難免性情大變是非難分,此事如果發生在各位身上,也不見得會比姓李的好過,將心比心,我希望各位網開一面!」

  卓長青大怒,道:

  「阮莫歎,你是什麼東西,竟然講出此話!」

  單邦卻平靜的道:

  「只怕令阮朋友失望了,因為我們絕不會答應你的要求而放了這畜牲!」

  痛苦的,阮莫歎低聲道:

  「何必非要動手不可?」

  冷漠的笑笑,單邦道:

  「我們不會動手,而且也應你的要求達成你問他話的目的,仁至義盡,如果真要動手,那也是你逼的!」

  卓長青沉喝道:

  「此事之後,不論你能否達到目的,阮莫歎,天下之大只怕沒你容身之地,因為我將晝夜不懈的追捕你!」

  怔忡一下,阮莫歎無奈的道:

  「若真如此,也只有認了!」

  單邦已緩緩下馬,面對著阮莫歎——

  萬長豪與萬長賓兄弟卻策馬夾緊李彪,採取的是攻守兼備戰術——

  於是,卓長青拔出佩刀拋鐙落地,面上一層寒霜!

  阮莫歎攤開雙手,道:

  「各位,我們大夥一齊想想,也許還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如果這樣豁開幹,會算是哪門子名堂?」

  憋著不出聲的全寶善再也忍不住的驀然大叫起來:

  「兀那姓阮的匹夫,你莫要扮那委屈求全的爛好人了,你他娘的一肚皮壞水,滿心眼的奸刁,明擺明是在逼爺們上樑吊頸,卻還在此說什麼人味狗味,人五人六的簡直惡毒卑鄙到了極點!」

  面上瘦皮抽動,阮莫歎道:

  「這位仁兄,說話如此尖酸刻薄,姓阮的若真是你說的,為一刁惡奸險之徒,又何須再三向各位商議?懇祈各位諸多諒解?但求我的苦衷能得各位體諒罷了!」

  單邦怒道:

  「即便你認識李彪老姐,看他可憐,為他老姐雙目不便,我等仍可在李彪伏法之後,大家再伸手照顧,如說此時附合你的要求放人,那未免太過火了!」

  阮莫歎一肚皮苦水,他是怎麼樣也難吐出來,自從灞橋歸來以後,孤雁山莊他只住了五天便一路趕到固縣,發覺卓捕頭已出公差辦案,幾經打聽,才知道物件就是李彪,而李彪的老姐,又是師父曹老六的女人,只這一層關係,自己就不能不救李彪!

  淡淡的,阮莫歎又道:

  「各位,李彪的這位老姐也實在可憐,二十多年前,他老姐不單日子過得好,而且身邊還有一男一女,不料一夜之間全變了,他老姐的兩個孩子也離開了她,而且不明所以的被人挖去雙目,各位……」

  雙馬之間,李彪突然狂叫,道:

  「兀那姓阮的小子,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阮莫歎遂高聲,道:

  「為了師出有名,我這裡便直說給各位,李彪老姐原是跟在下師父生活一起的,那兩個孩子也是我師父曹老六的骨血,各位試想,我能不管這件事?」

  李彪狂笑的道:

  「阮小子,想見你師娘就快救我呀,你這混小子王八蛋!」

  卓長青叱道:

  「甘願挺身承受一切後果,無論那後果有多嚴重?」

  單邦左陽穴「突突」跳,他忿怒的道:

  「我們都在等著,阮朋友!」

  李彪心情興奮,面色悠然,他快活的已聯想到如何對幾人採取報復,因為他內心就是充滿著「報復」!

  彎腰重重抱拳,阮莫歎道:

  「七爺,在下得罪了,冒犯失敬之處,尚乞海涵,縣老爺那面就說是我阮莫歎幹的!」

  卓長青機敏的道:

  「大家小心!」

  原本站在單邦對面的阮莫歎,就彷佛移形換影一樣,只那麼微微一晃,人已到了李彪身側,單邦就地暴旋,袍衫中已經飛出一抹寒電——那是一柄半尺長的窄刃小刀,刀雖窄小,卻鋒利無比,削薄的刃口在流星之下灑泄出如波的尾芒,而尾芒吞吐灼甕,宛著連卸著一篷遊移不定的冷焰在激湯……

  阮莫歎猝向側走,肩上的黑色罩袍反抖似一把大傘扣落,卓長青在此時已如鷹隼般撲到,他人在空中淩虛迴旋,那柄腰刀狂厲的掃斬過來!

  一聲暴喝下,「銀鷹」萬長豪猛的挺腕收臂,把李彪扯得往前一個踉蹌,而阮莫歎貼地展開六次呵成一氣的滾翻,在雪圍般的刃芒冷曳閃處,崩的一聲已將套在李彪頸上的皮索切斷!

  李彪雙手按地,叫笑如狼,馬背上的萬長豪卻因重心突失,差一點沒從馬背上栽下來!

  卓長青悶聲不吭,如影隨形的緊跟著追襲阮莫歎!

  李彪狂吼一聲,連人帶枷硬撞卓長青,其勢之猛,猶似一頭髮了瘋的老牛!

  窄刀似電火閃擊,又准又狠的插向阮莫歎心口!

  黑色罩袍已拋,阮莫歎手中的匕首勁撩,單邦卻仍半步不退,刀光流閃交織,愣是硬攻強進!

  「沙沙」「叮叮」之聲激湯出溜溜碎芒,全寶善硬在這時沖了過來,他揮動著一條大號的,兩頭鑲嵌著鐵鉤的棗木扁擔,摟頭蓋臉的擊打阮莫歎,動作悍野麻利!

  那邊,李彪怪吼連連,他在卓長青與萬氏兄弟的圍攻下,已經掛了幾處彩,約莫是體內逆氣丹的藥勁在發作,只見他牛高馬大的塊頭卻虛軟得像要溶化的糖葫蘆,黏嘰嘰軟嗒嗒的不帶勁……

  他一張醜臉上,這時掙得黑裡泛灰,人已喘得快要接不上氣了!

  阮莫歎絕不能叫李彪死,否則那將是更令……師母傷心,一個已可憐一輩子的瞎女人!

  全寶善的一根扁擔揮打如狂風驟雨,阮莫歎已倏忽掠閃,「嗖」的一聲,「索命筆」首攻卓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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