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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就在這時候,沙青峰的魚鱗紫金砍刀已正面狂斬而上,半空中,他幾乎同丁玲玲照面在兩尺內!

  「磔磔」怪笑,丁玲玲冷兮兮露出森森白齒,而在她的左手猛力揮出同時,右手猝然發難!

  沒有聲音,如果有的話,那也只有她自己聽得到,那是一聲細如蚊蠅的「吐吐」兩聲!

  於是,沙青峰半空中一聲怪叫,也是一聲泣叫,「咚」的一聲摔在地上,兀自連連翻滾不停!

  看不見流血處但沙青嶽仍然大驚的騰身撲過去,道:

  「大哥!大哥!」

  沙青峰猛的仰面,沙青嶽這才發覺大哥雙目各中一隻鋼針,細細的鮮血正往外流,慢慢的,帶著泉一般的清水往外面流,流過了面頰,然後攪和著血再流往地上!

  「可惡!」

  沙青峰歪在兄弟懷裡,—聲狂喊,道:

  「給我圍緊了狠宰呀!」

  於是一撥撥的莊丁們,一個個氣憤填膺的相繼往上圍撲,然後也一批批的倒下去!

  此刻……

  「閻王舅」夏楚松的「旋天拐」揮擊如浪濤狂擊,在他那顆一根白髮也沒有的頭上已在往空冒熱氣,他抹著一絲酷毒的冷笑,坐在那頂倏然閃挪的兜轎上,拐出如電,刹時旋打,刹時橫卷,刹時飛纏,刹時猛揚,那根「旋頭拐」在他的手上就宛如一根有血有肉活生生的拐杖,拿展盤繞,變化自如,「哧」聲裡充滿了火性,彈沖時更是威猛!

  包大景雙目噴火喘息如牛,他與白鳳二人在大汗淋漓中,仍然一本初衷的拚命攻撲著夏楚松!

  忿怒之聲此起彼落,配合著刀入肉聲,然後挑起驚人的淒叫!

  於是——

  灰衣染紅了……

  鋼刀也鈍了……

  整個山坡前的青草也染紅了血……

  此時,兵刃的寒光正熾,軀體的滾跌沉悶,夾雜著的是利器切閃所發出來的「嗖嗖」聲,人們發自丹田的怒吼與慘號,一個個清晰的影子在追逐,在圍殺,然後一條條的生命在殞落,在靜止,從高潮到另一個高潮,除了殺,便是殺,似乎人間除了殺,已沒有太大意義令人有所春戀,有所熱愛了。

  鬥場中,包松似已發覺沙青峰重傷,但此時他除了拚命,生命對他已不再有何意思!

  白鳳也是如是想法,多年的糾葛,如果能加以即時解決,亦必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雖然,也許最後付出的是生命!

  正在緊密圍殺中,阮莫歎突然發覺不少莊丁往一個方向移動,那就是遠處的沙家兄弟二人所在的地方,一切圍殺兩頂兜轎的人也慢慢在移動……

  阮莫歎見四周莊丁已少,拋開兩個啞女與石逵,一個雲裡翻騰人已到了夏楚松兜轎附近!

  「索命筆」勁旋,阮莫歎笑道:

  「大師伯,可要小侄代勞?」

  兜轎上面,夏楚松哈哈笑道:

  「姓包的二人實在令老夫失望,他們不長進,武功已沒有當年那種悍勇精妙了!」

  雙刀交叉互劈,包大景沉聲道:

  「夏楚松,老子隱身二十餘年,認真的說,已自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料當發現你這惡魔仍在,而且正處心積慮的為報仇而奮鬥不懈,知道你這老兒必然心胸窄狹,不會放過當年去過盤龍穀的道上哥們,如今也只有戮力一拚,夫複何言?」

  仰天一聲哈哈,夏楚松道:

  「殺人者人恒殺之,江湖行本不出這個定律,想躲,那得先把一身血債還清以後再說了……」

  白鳳已狂叫,罵道:

  「夏楚松,別你媽的使詐,老娘對你們師兄弟二人太清楚了,沒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命一條!」

  一笑,夏楚松道:

  「白鳳,你還是這麼的火爆脾氣,當年在我聽得曹老六說要同你成親的時候,我以為你們都年紀大了,亦非三十以下的人了,正感到為你們高興呢,而且我還準備了令你們意想不到的禮物,唉,只可惜……」

  白鳳的雙刀可沒有閑著,她仍然緊密的與丈夫配合,忽起忽落,倏進又退,就在拐影下,她厲喝道:

  「你別再囉嗦了,去問你師弟曹老六去!娘的老皮!」

  一邊,阮莫歎嘿嘿一陣笑,道:

  「包老太太,你別把自己看成觀世音,行吧?你的行為如何,他娘的,我阮莫歎最是清楚,你是個江湖浪花,遊到那兒,便一陣嘩啦啦,你敢否認?」

  包松破口大駡,道:

  「阮莫歎,老子要撕爛你一張臭嘴!」

  呵呵一笑,阮莫歎道:

  「別你娘的窮叱唬了,小心挨上一拐老命完蛋翹,他奶奶的筋你以為你老婆是個節烈女?是個不二開門的石頭貨?哦呸!他娘的,早在你潛往固縣城幹那玩人的文案師爺以前,你老婆就已同長安城內回春堂的大夫尤華有了一手,你若不信,尤華身上至今還塞藏著白鳳的絲帕,呶!尤華正在為沙莊丁療治傷勢,你去問他!」

  此言一出,包大景雙目噴火,破口大駡,道:

  「阮莫歎,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畜牲,你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盡在一旁放屁……」

  呵呵笑起來,阮莫歎道:

  「他奶奶的,這種損人的事若非有真憑實據,誰會想得到?我為什麼不說你老婆同沙青峰有一手,怎卻偏指名道姓的說是尤華?你他媽的難道是頭豬?」

  其實,這件事在幾個月前阮莫歎于長安回春堂、半夜裡暗中見尤華取出一塊絲巾盡在嘴巴上吻,邊尚自言自語的叫著白鳳名字,如今經他在這節骨眼說出,還真是相當生動的令白鳳厲聲大罵,道:

  「阮莫歎,你是個絲毫沒有教養的野種,不錯,當年老娘是認識尤大夫,但也止於相識而未進入情關,誰知道他拿的是什麼手巾?再說,老娘跟定包先生之前,認識道上朋友何止上百?這又有什麼大驚小怪而又值得你在此放閑屁的加以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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