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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小猴哭喪著臉,尖嘴巴抖動的道:

  「洪爺、白爺,高抬貴手,如何?甘小猴給二位爺叩響頭了!」

  沒等甘小猴地往上跪,姓洪的抽冷子便是一腳踢去,喝道:

  「別在爺們面前玩花樣,那是自討苦吃!」

  聳聳雙肩,甘小猴道:

  「我哪兒敢,二位爺!」

  快馬賓士在黃土官道上,揚起一溜塵土滾滾,從遠處瞧,駿馬是往老橫山的西面馳去……

  馬上面的瘦漢子,三十冒個頭,皮膚稍帶黑黝,上寬下窄的面孔上,生著一雙秀氣的長眉,黑黑的把一對大眼睛襯托得灼亮清澈,挺拔的鼻准,憨淳微翹的嘴巴,時而牽動嘴角便露出一口淨白牙齒。

  一襲藍長衫,攔腰一條粗布帶,頭上紮著一條紫巾,後腰插了一支鴨蛋粗二尺半長短的怪筆——

  外表看,這人似乎是瘦了些,但若細瞧他的手臂,根根筋幾乎崩出皮外面,連著脖根也暴出烏青的大筋,顯得又是那麼的粗獷與原始!

  這個人在道上混了個「雅」號——索命判,同他打過交道的黑道人物,聞得「索命判」到來,多一半是退避三舍,原因至為簡單,惹不起躲得過!

  「索命判」當然不是馬上這位仁兄的大名,實際上他叫阮莫歎,如果有人問阮莫漢是幹什麼吃的,就算阮莫歎本人也不知道,因為他既不入會又不靠幫,更缺乏興致的弄個什麼門派去統馭別人,說穿了阮莫歎是個相當單純的人物,除了銀子,別的便什麼事也擱不到他的心裡!

  天底下隨地都有銀子,阮莫歎總不能到處去搶,不是不能,而是不願。因此,阮莫歎下手的物件,總是挑了又挑,撿了又撿,必須是銀子用起來心平氣和方下手。

  阮莫歎一個人為什麼要那麼多銀子?這件事甘小猴也曾低聲蹭肩的問過他,阮莫歎沒回答,總是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苦澀模樣!

  現在,他到了老橫山的落鷹峽,西去長安的官道,落鷹峽是必經之地。

  那還曾經拉過磨的老馬,阮莫歎把它放逐到老荒林裡,綠草嫩葉盡著啃,而阮莫歎卻騰身到了山崖上,往東只看了一眼,便露出滿嘴白齒——笑了!

  匆匆的抱了一堆枯樹皮,阮莫歎在官道地上圍了個小圓圈,他人便躍上遮路的一棵亂根縱橫、枝葉橫生的老松樹上面,二郎腿翹的比頭還高,敢情是躺在上面閉目養其精神來了!

  半個時辰光景,遠處已聽得車聲轆轆,有匹騾子拉著一輛篷車往落鷹峽而來……

  老松樹上的阮莫歎看得相當真切。不錯,是十二個人,車轅上坐了四個,兩邊各三個,有四個騎馬的跟在車後面,協遠鏢局的鏢旗插在車頭右面——藍邊白底上面繡了個紅嘟嘟的「協」字。

  鏢車尚未到松樹下面,趕車的尖聲大叫:

  「籲——」

  車停了,四個騎馬的便立刻拍馬到了松樹下,四個人望著路上那堆枯樹斷枝圍的圓圈,彼此對望一眼——

  四人彼此點點頭便立刻下馬,有個灰發老者已高聲道:

  「朋友,從表記上看,是需要銀子了,露露面如何?」

  附近沒有反應,一些徵兆也看不出一一

  老者雙手抱拳,高聲道:

  「在下協遠鏢局總鏢頭巴高峰,請當家的出面一晤!」

  依舊沒有動靜——

  突的,老者身後一個灰面小鬍子背刀大漢冷冷道:

  「巴兄,別理他,我們走!」

  另一大鬍子沉聲道:

  「鏟道,我們走人!」大步走到枯樹枝圍的圓圈前面伸腳便把一堆樹枝踢向道旁——

  四個人尚未上馬,老松樹上面「沙」的一聲倒翻下個人來,這個身手矯健人物當然是阮莫歎。

  阮莫歎上身一挺,兩手輕鬆瀟灑的交互一拍,瘦皮刮面上露出個無奈樣,道:

  「巴總鏢頭,合著你是閻王老子他親爹?還是小鬼大舅子,輕輕伸腿便踢了我的台盤,也毀了我的招牌?」

  雙眉一揚,巴高峰道:

  「朋友,你認識巴某?」

  阮莫歎「哈」的一聲,道:

  「不錯,固縣城內協遠鏢局的巴總鏢頭。」

  巴高峰道:

  「朋友是……」

  阮莫漢冷冷道:

  「鏢局這碗大鍋飯你算白吃幾十年,竟會開口問起爺的名號,敢情是要報官?還是準備報仇?」

  一笑,巴高峰道:

  「絕沒這個意思,不過,眼前我這位兄弟冒冒失失的踢了你的字型大小,大錯已鑄,還望朋友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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