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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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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已經到了『青藏派』的勢力範圍外緣——「青河鎮」。 他們遠遠望去,前面一片寂靜,寂靜得有點異常,沒有一點聲息。 這種寂靜,使人感到一種不祥的陰影,使人覺得背梁上有些冷嗖嗖的了。 輕輕籲了口氣,狄洵道:「翁兄,依你看……」 「回春翁」微微注視了一會,半晌,他道;「的確太安靜了,只怕不是好事。」 曹正鹿幽徐的道:「以『青藏派』的實力,其他的幫派只怕不敢輕易冒犯吧!」 狄洵沉靜了一會,謹慎的道:「還是小心點好,你們在這裡等我,待我先過去探探虛實!」 「回春翁」有些迷惘的道;「咱們與『青藏派』是友非敵,如此偷偷摸摸的,只怕不宜。」 微微沉吟了一會,狄洵道:「在下只是發現氣氛有些不對,翁兄,咱們一天當兩天用,急速的賓士,到了『青藏派』的範圍內,他們不應該至今無人出現。」 端詳了片刻,「回春翁」緩緩的道:「老弟你說的是,只是我不敢相信,有誰敢來找『青藏派』的碴!」 曹正鹿不解的道;「過了青河鎮才到『青藏派』,或許再走近些,就有他們的人了。」 狄洵輕輕的道:「大凡一個在江糊上成名的大幫派,他們之所以成名,自有其道理,但是他們事事無不謹慎小心,所以他們的勢力往往很大,否則等敵人進入核心,抵擋起來就有困難了。」愣了一下,曹正鹿道:「狄兄,咱們如何處理是好?」 狄洵平靜的道:「由我先潛進去,如果沒事最好,要是有事咱們也好再作應變的打算。」 「回春翁」忙道:「不管怎麼說,這事都該由我去做,怎好再麻煩你……」 狄洵淡雅的道:「翁兄無庸客套,在下義不容辭!」 「回春翁」低沉的道:「那麼,老夫與你去上一遭!」 曹正鹿皺著眉,道:「這事在下想來,還是在下去的好,或者在下與兩位同行……」 負著手蹀踱了一會,狄洵一笑道:「事情尚未明朗前,在下只是去查看究竟,人多並無益處,在下去去就回,或許只是在下過份謹慎罷了,兩位都留在此,準備應變!」 曹正鹿微微拱手,低沉的,誠摯而感動的道:「狄兄,有勞了!」 「回春翁」亦嚴肅的道:「老弟,你千萬小心,一有消息,即刻轉回,千萬別一人冒險。」 點點頭,狄洵探目向四周打量著,好一會,道:「翁兄,總鏢頭你們先藏身在左側這片樹林裡,我去去即來。」 小鬱睜著那雙水盈盈的眸子,不瞬眨的睇視著狄洵,輕悄的道:「讓小鬱陪你走一遭!」 小雯柳條似的眉兒一皺,道:「姐,你傷剛好,要去我陪少爺去。」 狄洵擺擺手,阻止兩人欲啟的唇,笑笑道;「你們兩個都留在此等我回來,知道嗎?」 小鬱、小雯兩人可以說對狄洵溫順到了極點,聽狄洵一說,兩人點點頭。 不待他人有所表示,狄洵瘦削的身子已怒矢般激射而出,眨眼之間已飄出了十丈之外! 白色的影子突地平射而出,在空中連連急速滾動,這種滾動,在開始的時候還可以勉強看出,只是瞬息之後,則只見一縷黃濛濛的,極為淡渺的形像! 似是一抹流光般飛快超越這片寬蕩的曠地,不知道的人斷然察覺不出那竟會是一個「人」在移動,太像飄浮在天地間的一片雲霧,或是,只是人們視力上的一種錯覺罷了。 此時——狄洵已經經過了青河鎮,來到「青藏派」的附近。 太陽已快下山了,夕陽的餘暉在西天染上一抹嫣紅,遠近的群山峰巒浮沉在迷迷濛濛的灰藍色暮靄裡,有份難言的淒涼。 大地似籠罩著一層失落,空洞抑鬱,周遭都是暗沉沉的氳氤,這氳氤彌蕩在冬天黃昏的景致裡,也彌漫在人們帶著幽戚的意識裡。 在那淒涼得令人嘆息的晚霞之中,以致看起來那輪血紅的夕陽也淡澀了…… 淒淒的夕陽映著枯灰的林幹,映著白慘慘的枝芽,似抹上了一層泛著紫黯的鮮血,冷栗得好生硬,又起了風,刮得使人心裡都在發酸。 狄洵伏在一座樓房的屋脊後,朝四周打量,他的神色顯得那般凝重而深遽,眉宇之間,似打著一個無形的結,緊緊的。 表面的神色沉靜而淡遠,內心裡他卻十分驚慮與緊張,骨子裡的感受與外貌的安祥,恰巧成為一個強烈的對比。 在先前他以不敢令人置信的快速掠飛之際,一路上,他已發覺了不少令他憂慮的情形了。 太靜了,靜得讓人誤以為這是另外一個世界,不屬於人的。 狄洵又仔細的朝周遭探視,鎮裡的街道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原來鎮上應該住有百姓吧,此時一個也看不見,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空氣中消失了,這裡宛如就是一座空城。 連一丁點聲音也沒有,是一種死也似的沉寂,他雖以前沒有來過,但他不相信此地原本就如此死寂! 青河鎮,約有近千來幢房屋,六條大街橫豎相通,即使是條小巷子,也都鋪著青石板,好深好長,應該有個熱鬧的市景才對! 狄洵將神智彙集,心中不由凝惑:「青河鎮到底出了什麼事?」青藏派「又有哪裡不對勁?這裡的氣氛有點邪異……」 咬咬下唇,他更小心的,一寸寸的搜尋著,又暗自付道:「『青藏派』的人呢?他們千里迢迢的請來『回春翁』,他們人卻上了那兒?」 他閉上眼睛微微澄慮安神了片刻,他決定展開行動了。 陪同「回春翁」前來,不光明正大的進來,卻先行探路,如果「青藏派」 的人知道,于禮、於理都說不過去,但是,這一切已經顯示「青藏派」內部有了變化,他不能不防。 他仔細的選擇目標,到底是從自己藏身的屋脊掀開瓦面溜進去,還是找著門戶潛進去好些? 哼了哼,他的身子淩空,雙肩宛如風也似的,看著快要落地,在微微的轉身之間,又那麼美妙而準確的掠了出去,身法高強極了。 狄洵悄然橫身翻到對面,他開始逐屋搜視一幢幢的高樓低房,土屋攤棚,甚至一條窄巷,一堵牆壁他都不肯放過。 現在——他攀附著一扇窗檻,俐落無比的以左掌貼上了緊閉的窗門。 輕輕的,他大掌往上一提,蘊於掌心的暗勁已那麼恰巧的將裡面的窗閂吸起。 他四周瞧瞧,確定無人之後,他毫無聲息的推窗而入。 這是一間廂房,裡面四壁圖書,陳設得甚是精雅,狄洵心中尋思:「不知這是什麼人的房間,佈置得如此高雅,難得主人有此雅興!」 圖書之後就只有一張寬大的床,還有一桌四椅,旁邊還生著一個暖烘烘的火爐呢! 如此一間寬敞的臥房,如果只住一人,可能稍嫌冷清些,或許是夫婦兩人吧! 狄洵遊目一瞥,見羅帳低垂,但仍可看出床上正躺著兩位仁兄,全副武裝,兩柄雪亮的大砍刀,卻隨意靠在牆角,兩人睡的很熟,不時發出震人的鼾聲,還打著呼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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