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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場中的戰況業已形成一面倒的形勢,胡春泉、曹議二人夾攻只剩一條腿還能使喚的屠繼成,屈無忌以強烈無比的威力打得卓秋倉惶招架,岌岌可危;而「寒波雙蛟」許波、甄瑞在加上了「跳豆」薛光的支持以後,立時便將纏鬥不清的局面改變過來,馬上占足了上風!古上才在替淩重包裹好傷勢之後,也並不閑著,他一揮手上的「魚紋鏤劍」,虎入群羊般撲進了「八忠社」那些尚在頑抗的一干人之中。以古上才的武功來說,對付「八忠社」這批多靠幾斤蠻力,或者略識幾招把式的粗漢,簡直就像大人耍孩子一樣,不但輕鬆愉快,更且得心應手,宰殺起來如同破浪分水,只見人倒血濺,凡他經過之處,無不所向披靡!

  仇忍先來到淩重身邊,這一陣子,淩重的氣色業已好轉了一點,到底阻住流血了,精神也不似方才那樣的恍忽暈沉;仇忍微彎下腰,沙啞地道:「老淩,感覺好受些了麼?」咬牙一笑,淩重咧著嘴道:「喝,小子,你還真怕姓淩的翹了辮子不成?」仇忍歎了口氣:「也沒見過你這樣的渾人,受了這麼重的傷,卻仍在那裡瞎充英雄,硬挺骨頭,老淩,你是在拿著自己的老命開玩笑!」淩重咽了口唾沫道:「別他娘在我面前扯蛋,姓淩的不是沒見過這種陣仗,掉了一條胳膊死得了人?笑話,四肢全斷光了活著喘了幾十年氣的還多著很呢;小子,我他奶奶這就是在告訴你,我是條漢子,不是平常只用嘴巴叱喝的,怎麼著?現在你可是相信了呢?關聖人當年刮骨療毒面不改色,今天我淩重也一樣斷臂能談笑自若,便是還比不上關聖人,也相差不甚遠了……」

  仇忍苦笑著,傷感地道:「老淩,盡我這一生,只怕也補償不了你這條損失掉的手臂……」淩重瞪起一雙怪眼,冒火道:「誰又叫你補償我來著?」面頰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仇忍道:「老淩……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來向你表達我的心中的歉疚不安……為了我,你不只付出了友誼同力量,更使自己成了殘廢……老淩,你給我的太多,我能以報還你的卻少得微不足道!」神色一沉,淩重咬著牙道:「你這個混帳暈頭的熊小子,你空生了一雙人眼,卻把我淩重看成了什麼人?替你出力賣命,我姓淩的可是指望你報答?我們有恁深的情感,有兄弟的道義,為朋友猶須兩助插刀,更何況你我的這等深厚淵源?娘的皮,仇忍小子,你甭再和我提這些渾話,要不,休怪我淩某人同你翻臉!」仇忍沉痛地道:「但我實在覺得難受,老淩……」淩重悻悻地道:「少囉嗦了,小子,你再住這上面帶一句話,我馬上爬起來就走,從此不認識你這小裡小氣,暈頭暈腦的半調子!」仇忍又是一聲嘆息,道:「好吧,我不再說就是……但你的手臂……」淩重火躁地道:「別提我這條鳥的手臂,就當做是王八蛋丟掉的;娘的皮,我一條斷臂,換那姓曲的一條命,還不夠本麼?你他娘這個帳也不會算,豈非愣頭加愣!」

  深深吸了口氣,仇忍強笑道:「老淩,我不多說什麼了,但我心中的感觸與負愧,你走然能夠體會……」重重一哼,淩重道:「老子啥也不用體會,老子只知道這是應做的事,休說斷了一條手臂,今天便是把命也賠上,皺皺眉,叫聲冤的就不算是人生父母所養!」仇忍凝視著自己這位豪氣干雲又情誼深摯比天的老友,不禁激動得目眶潮濕,微微顫抖起來。淩重吃了一驚,忙道:「小子,你怎麼啦?」閉閉眼,仇忍道:「沒什麼,老淩,我很好,我只是覺得你太苦……」「呸」了一聲,淩重道:「我都不覺苦,你卻來擔的那門子心事?操!」仇忍柔聲道:「看情形,這裡的陣仗用不了多少久就可以結束了,我們勝算的希望極大,老淩,你可千萬不要再衝動賣狠,否則傷口掙裂就會大量流血,那就麻煩了,好生歇息著,等一會再仔細包紮一下……」淩重昂然道:「不用管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就這麼經不起折騰?他娘的,便再加三刀六洞,姓淩的一樣承受得起,面不改色!」仇忍道:「那麼;你歇著,我還得去幫他們一把。」

  忽然,淩重道:「小子……」仇忍回頭,問道:「什麼事?」淩重滿眼的關懷之色,他低聲道:「你光顧著替我擔些心事,你自己卻也傷得很重,我看,你也就在這裡耽著吧,大勢已定,老古同肥頭他們足可收拾,不需你再去忙活了……」仇忍緩緩地道:「不要緊,我還能支持……」淩重急切地道:「『八忠社』損失慘重,已是強弩之末;還用得著你再上去陪襯?小子,他們冰消瓦解就在目前,再也無皮可調了?」盈眸的陰沉就有如兩眶血漓合著淚,仇忍沙沙地道:「不,你忘了還有屠繼成?這個罪魁禍首,不共戴天的仇人,只要他一息尚存,事情便不算完。我若不手刃此僚,就永遠湔雪不了我的恥恨,也無以告慰嘉琪所受的非人折磨……」沉默俄傾,淩重頷首道:「你說得也是。」仇忍平靜地道:「我過去了。」淩重忙道:「小子,你自己也謹慎點,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別到了這等節骨眼下你又出了紕漏,姓屠的甕中之鼈,飛不上天啦!」

  點點頭,仇忍道:「我懂得。」淩重又叮嚀著:「還有!能生擒姓屠的最好生擒,可別一傢伙就要了他的命,那樣未免太過便宜了這老狗才;逮住了姓屠的以後,交給我,我要叫這狗娘養的遍嘗十八層地獄的滋味再送他的終!」仇忍道:「盡力試試看吧,但不敢說有把握,老淩,困獸之鬥,不比一般;再說,屠繼成自己又怎會不明白他如落在我們手中會是怎樣一個下場?」淩重咬牙道:「老子要活剝了他!」拍拍淩重的肩頭,仇忍走向那邊血與刃正在交映的屠場。古上才的「魚紋鏤劍」是明著縱橫閃掣,左手上的「魔眼短劍」卻是電光石火般出沒不定,倏現倏收。而不論是他的「魚紋鏤劍」也好,「魔眼短劍」亦罷,俱是刃不空出,揮閃之下,必見血濺屍橫!就這一陣,業已叫他獨力放平了三十餘人!現在,「八忠社」方面的殘餘者早已呈現潰敗之象,不但在節節退卻;甚至連抵擋起來都是那樣的渙散與怯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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