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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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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盈盈不知屈無忌是真心讚美抑是意含嘲諷,她站在那裡,只覺十分窘迫,感受上又是苦澀,又是惶恐,還帶著那麼一股辛酸與迷茫的意味,她不明白為什麼仇忍和屈無忌會以這種態度對待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下意識中,她卻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仇忍他們在這裡出現,必然為了某些特殊又不愉快的原由,而這其中怕又涉及了她……遲疑了一下,仇忍問道:「固姑娘,岑鶴與『八忠社』的頭子屠繼成是什麼關係?」固盈盈苦笑道:「聽說是朋友,多年的朋友……這一次,屠莊主特地派人去岑鶴家裡請他來莊裡住一陣,岑鶴就來了……我原來不隨他來的,但家裡又沒有人和我作伴,他也不放心,所以才帶著我一起來……」屈無忌道:「你們來了多久?」固盈盈輕輕的道:「前天晚上才到,屠莊主的信早在大半個月以前就送到家了,等我們到家,信已到了很久……」 仇忍緩緩的道:「信裡說什麼?」接觸到仇忍的冷峻的視線,固盈盈不禁瑟縮了一下,她呐呐的道:「我看過信,上面只講有非常重要且十萬火急之事,要請岑鶴來這裡一晤,沒說別的,岑鶴見信之後考慮了一下,等三天就帶我起程來此……」仇忍冷冷的道:「到這裡之後呢?可知道是什麼事?」搖搖頭,固盈盈道:「岑鶴與屠莊主他們一見了面,屠莊主立即熱誠的招待我們。又特撥了這幢小樓給我們暫住,他們在席上沒談什麼,盡說些客氣話——」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又不安的道:「對了,當晚岑鶴先送我回來休歇,他又出去和屠莊主談事情,直到半夜才進房,我還沒睡著,在等他,燈下,我發覺他的神色不大對,有些沉重和煩惱,但我問他什麼事他又不願說,問急了,他才歎氣說我們不該來的,尤其不該把我帶來……我再怎麼問他也不開口了,岑鶴的脾氣我知道,只要他不肯講的事,怎麼問他也不會講的,所以我就不再問了,直到現在,我還不明白屠莊主請他來是為了什麼……」 §第二十二章 恩義情愛兩難時 淩重望著固盈盈欲言又止,他聳聳肩,走到一邊去。固盈盈心頭跳了跳,她驚疑的問:「恩公,你們怎會到了這裡?而且,看樣子,你們幾位似乎對龍虎山莊的人並沒有好感!」仇忍淡淡的道:「是沒有好感,否則,我們也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進來了,你看得出來,證明你很細心。」固盈盈急急的道:「恩公,從各位的神色與言談中,我已能感覺到各位的來意……不善,是不是各位與屠莊主他們有過怨隙?」仇忍直率的道:「不錯。」一側,屈無忌慢慢地道:「固姑娘,老實說吧,我們與『八忠社』之間,已不僅僅是『怨隙』而已了,我們與『八忠社』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有著勢不兩立的入骨之恨,今天我們來,目的就是要蕩平『龍虎山莊』,殲滅『八忠社』的一干魑魅魍魎!」 震駭的僵窒了一會,固盈盈惶恐的道:「這其中……竟有如此無以消弭的仇恨?」仇忍平靜的道:「如果,你的家曾被這些人火焚,你的親人曾被這些人殺戮,你的妻子也被這些人擄掠而去,那麼,你就也會產生和我一樣深刻的仇恨了!」屈無忌憂鬱的道:「仇老弟的愛妻,是一位善良而端莊的女人,她不懂武功,也不清楚江湖上這一套鬼域技倆,下作把戲;但是『八忠社』的一些豬狗卻在火焚了她的家宅,殺戮了她的家人,又重傷了她的丈夫之外將她擄走,據我們的判斷,她……她恐怕更已遭到了這些豬狗的污辱!」仇忍表情僵硬,但心如刀絞。固盈盈更是顏色大變,她微微顫抖著道:「八忠社他們,竟然……竟然如此毒辣邪惡?如此卑陋陰狠?真叫人想到不……太出乎意料了……」 屈無忌低沉的道:「人的臉是一張多變的面具,它會隨著物件不同變換其形色,但是,面具若撕落,則心地坦裸,是好是壞也才確實,固姑娘,你所見的只是屠繼成與他那幹爪牙的虛偽假面而已,他們骨子裡的險惡,你又怎能體會得出?」固盈盈呐呐地道:「我以前一直不認識他們……也就是前兩天才因為岑鶴的關係彼此見了面,我的確不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更不曉得他們與恩公有仇……」屈無忌皺著眉道:「岑鶴和屠繼成的淵源很深麼?」固盈盈臉龐泛白的道:「我已說過,他們是老朋友……」搖搖頭。屈無忌道:「他有這麼一位『老朋友』,也真是不幸了。」猛一哆嗦,固盈盈惶恐的道:「屈壯士——你,你的意思是……」屈無忌道:「我什麼意思也沒有,固姑娘,到了這時候,就全要看岑鶴是什麼意思了,你明白嗎?」固盈盈茫然道:「倪壯士,我還不太懂……」 仇忍咬咬下唇,道:「固姑娘,岑鶴來此,到底為什麼!」固盈盈苦澀的過:「我方才已經說了,他不肯講……」目光冷澄而寒銳的注視著固盈盈,仇忍道:「他沒講並無關緊要,我們可以推測——固姑娘,我認為他是被屠繼成請來助拳的,而要對付的物件,恐怕就是我了!」呆了呆,固盈盈急切的道:「這不可能,恩公,這不可能。因為岑鶴知道你,他知道你對我有過大恩,他還說過要設法報答你的,恩公,一個丈夫怎會向一個有恩于他妻子的人加以危害?尤其岑鶴不會是這樣的人……」仇忍道:「很難說。」固盈盈祈求的道:「恩公,相信我,岑鶴絕不會與你為敵,他是一個有理性、明善惡明恩怨的人,他更且早就想向你表達他心中的敬仰感激之意,他認為他的妻子之所以能為他妻子,全是恩公的惠賜——想想,這樣的一個人,怎會與恩公作對?」 仇忍冷靜地道:「我十分領情,至少,岑鶴在此之前是對我保持善意的,但如今只怕情勢便有所不同了,固姑娘,當一個人沒有其他外來因素滲入之前,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單純的,這樣較易維持友好的意念。但一旦有外來因素摻入,這種友好的意念便很可能變質了;你該明白,岑鶴與屠繼成是『老朋友』,他們的交情比和我來得深厚,另外,或許有道義上的責任、情感壓力,以及相對上的報酬等等;這些,全容易使一個人最初的決定有所收變!」固盈盈痛苦的搖著頭,但是,她的音調卻顯然沒有剛才那樣的堅定了,她顫著聲道:「恩公……我不否認你說得也有道理……但……但我不信岑鶴會與你作對……」仇忍道:「我們不必爭辯,固姑娘,這個答案很快就會揭曉,是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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