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天魁星 | 上頁 下頁 |
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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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了一聲,胡春泉原地暴旋,別看他又胖又重,動作之快卻匪夷所思,旋轉的一剎,他雙掌猛起,一片又強又深的無形罡力業已自下而上,「呼轟」反卷著。嗯,這竟是最地道的「大力千斤掌」!精瘦漢子這記偷襲尚未夠上位置,勁力反卷之下,已嚇得他怪叫一聲倒翻出去,手上的三尖刀幾乎也被震脫落。胡春泉不動則已,一動便像移山倒海,不可收拾,他狂嘯著連連追撲,掌出如錘,力道似鋼,一片又一片,一波複一波的緊緊追在敵人身邊不放!這樣的場面,不由把塗伯琦與章毅全制住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其貌不揚的半老頭子,一個癡肥不堪的大胖子,居然竟有如此老辣精湛的功力!他們不是一直在委曲求全,遲遲不願動手的麼?怎的這樣示弱的姿態裡尚蘊著有如此強悍的實力呢? 柏樹年比較鎮定一點,因為他早已知道對方三個人的身份來歷,所以,人家出手之下具有此等氣候原就不在意料之外,只是,他固然心中有數,事情一旦爆發,卻也多少免不掉些驚震。從塗伯琦等四個人現身到來開始,直到雙方展開拚鬥為止,柏樹年便未曾開口點明仇忍他們的身份,為什麼呢?因為仇忍等三人的名氣委實太大,柏樹年深恐一旦揭開了底,他的幫手塗伯琦等人便會心存畏意敲起退堂鼓來,若然,則他還憑什麼去對付人家?既對人家無可奈何,則那半本秘笈便只好眼睜睜叫人家拿走,事情到了那一地步,他自己一番如意算盤豈不會泡了湯?情勢的變化在他們意念的轉動中乃是極其快速的,就這瞬息,全桂與那精瘦漢子業已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的節骨眼了! 柏樹年咬咬牙,悄然移上幾步,低促的道:「五哥,情形不對,我們並肩上吧!」塗伯琦遲疑著,道:「這樣——行麼?」陰狠狠的,柏樹年道:「對方幾個人功力全不弱,五哥,我們不能叫人家各個擊破,逐一消滅,橫豎要做到絕處,何不早早了斷?」塗伯琦喃喃的道:「不知道他們是哪個碼頭的人物,有這樣超絕的身手,定必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角色了……」柏樹年急道:「五哥,不要再多磨牙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幹!」猛然一跺腳,塗伯琦道:「只有如此了!」他的話聲還留著個語尾,「嗷」的一聲尖銳慘叫傳來,那使三尖刀的精瘦仁兄竟已整個身子拋起了半天高,又滴溜溜的打著轉子一頭栽向地下,一待栽落,便動也不動了。胡春泉猛一回身,雙手一拍:「不痛快不痛快,現在你們哪一個再過來玩!」 眼珠頓時泛了紅,塗伯琦大吼道:「黑心冷血的豬——看我零剮了你!」胡春泉大笑:「姓塗的,老虎不發成,當我是病貓,姓塗的。你們以為吃定了?呵呵呵,差得遠理!」緩緩的沉重的;塗伯琦開始往前逼近。仇忍往當中一站,雙手一抄:「塗伯琦,車輪戰麼?有這麼便宜的事?」塗伯琦猙獰的道:「好,我便叫你兩個一起上!」胡春泉笑眯眯的道:「我勸你一個一個分開試比較妥當,塗老兄;蛇要吞象自來是表示一種自不量力的愚蠢;古人早就造了這句成語來點化我們啦!」嘶嘶自齒縫中透著氣,塗伯琦痛恨地道:「你這頭狂妄的豬!」 三節棍的影子有如一條彎曲的怪蛇掠過半空,那麼突然的斜暴擊向仇忍,「嘩啦」的環節震動聲方才入耳,仇忍已那麼准又那麼怪的微微閃開半步,於是「砰」的一聲地下沙土飛揚!仇忍沒有還手!胡春泉已一陣風似的卷了過去,抖起九十七掌有如九十七隻巨杵自九十六個不同的方向搗撞那偷襲者——「九心狼」章毅!幾乎不分先後,塗伯琦的巨斧當頭斬下——仇忍的身子像被彈簧挑起一樣驀然往空中射去,在他四肢猛曲之下,又連續的十幾個跟鬥翻落,塗伯琦斧錘交舞,連連擊空,彩光炫眼中,仇忍已分握他的「認命圈」透空猝擊!巨斧橫翻,塗伯琦倏然後退,大叫道:「且慢!」仇忍雙手中的兩枚銀環在他閑閑的把玩下光芒閃閃,爍竄流動,他眉目戚然的道:「如何?」塗伯琦驚惑的道:「你手上拿的什麼東西?」仇忍一笑:「猜猜看!」吸了口氣,塗伯琦忐忑的問:「可是『認命圈』?」仇忍淡淡的道:「真聰明,不愧是江湖上的大豪!」有些僵窒的栗了一下,塗伯琦不由側首狠瞪了一邊的柏樹年一眼,柏樹年心頭一跳,忙道:「五哥,他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執意與我們架梁結怨——五哥,今天的事,任憑對方是何等來頭,我們也不能忍下這口骯髒氣呀!」 重重一哼,塗伯琦道:「現在我認為他說的話有點道理了!」柏樹年怔忡的道:「什麼道理!」塗伯琦怒道:「如果他真是『天魁星』仇忍,他就的確不需要你師門那半本秘笈,因為他那一身功夫絕不在你師門的任何一種藝業之下!」柏樹年難堪的道:「但,五哥,你也看到了,東西確已被他拿去!」仇忍冷冷的道:「誰看到了?除了黃靜在那裡胡說八道,存心誣賴之外,還有哪一個人親眼目睹?」沉思著,塗伯琦喃喃的道:「有點道理……」急了,柏樹年大叫:「那麼東西為何又不在黃靜身上?她一直沒離開那個地方,莫不成真個叫她化了吃了?」有一種什麼感覺在提醒仇忍,他像腦海深處已揚現了某種問題的解答,但那卻是隱約的,朦朧的,好似他能知道,卻又一時說不出來…… 柏樹年在接著喊叫:「五哥,你不要被姓仇的虛名嚇住,他也只不過是個人罷了,還生得有三頭六臂不成?咱們豈能任由他騎上脖子來撒尿?五哥;你別忘了我們這邊已有一條人命叫他們給斷送啦!」加重了語氣,他又更激動的叫:「『無翼鵰』任松祥也算跟隨五哥你好幾年了,他叫那胖子活活劈死在眼前,五哥,莫不成,這筆血債,便也令其自消?」身體震了震,塗伯琦目光投注在那半個腦袋埋進沙土裡的「無翼鵰」任松祥屍體上,又是心傷,又是為難的道:「這……這個……」柏樹年大喊:「五哥,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我們寧可叫人折了頭也不能叫人挫了名聲,五哥,秘笈必在他們身上,但我可以不要,任松祥的一條性命斷送人手,我們這仇卻也不替他報了麼!」塗伯琦勉強的道:「當然……任松祥不能白死!」柏樹年喜形於色的道:「那我們就必須替他報仇,宰掉殺光他們這幾個狂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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