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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猛一轉身,柏樹年道:「仇忍,吩咐你的夥計把那半本秘笈交出來!」淩重怪叫道:「什麼東西,你以為你是二皇上了!」擺擺手,仇忍平靜的道:「柏樹年,他們明明沒有拿,你叫他們用什麼交!」柏樹年的額頭上青筋暴浮,他憤怒的道:「姓仇的,好言好語你不聽,你是真要弄得滿血三步才肯認命?」仇忍緩緩的道:「你是在無理取鬧了!」這時,站立四角方位中的那個右上方的人物一臉如重棗,赤髯如戟,形容相當的威猛,他聲音雄渾的開口道:「樹年,怎麼回事?」柏樹年對這人似是十分尊敬,他聞言之下,臉上第一次堆上笑容:「五哥,是這樣的,這幾個人覬覦黃靜身上的那半本秘笈,乘我們約鬥之隙搶先到來弄傷了黃靜,又強行劫奪去那半本秘笈,幸恰我及時趕來,截下他們向他們據理力爭,哪知他們仗著人多勢大,非但不肯將秘笈交還,居然要連我一起擺平,我深恐有失,這才發出了信號通知五哥你們前來相助……」那人虎目驟睜,暴亢的道:「大膽奴才,竟敢如此張狂!」

  仇忍沉靜的道:「這位朋友,理不論不明,你怎可不問清事實便出口傷人?」虯髯大漢狂笑一聲,重重的道:「小免崽子,我認為事實如何就是如何,怎麼著?你不大服氣麼?」不待仇忍答話,淩重已尖銳的道:「別,別,別,我的老兒子,你別在這裡齜牙瞪眼,活像你真是個人王似的發成,你認為如何便是如何?乖乖,你就這麼個霸道法麼?你何不乾脆弄架梯子爬上去吆喝你娘的頭!」虯髯大漢面孔突紫,他雷靂叫道:「老狗,你今天必死無疑!」淩重嘿嘿一笑,道:「放你娘的屁!」「刷」聲斜身,虯髯大漢右手電翻,好傢伙,一柄又粗又重,精光四閃的巨斧已握上了手!他右手斧微微下沉,左手卻緩緩伸入腰間,故意慢吞吞,抽出另一樣要命的玩意來——流星錘!一見這兩個傢伙,仇忍立即明白了這人是誰:「朋友是天斧蛇錘』塗伯琦!」那人兩道濃眉一揚,大聲道:「小輩,塗某之名,你早該了然!」

  仇忍已曉得了為什麼柏樹年稱呼塗伯琦為「五哥」了,這塗伯琦在字排行是老五,在外頭的名氣也混得響亮,所以,一般與他有來往,有關係的人便多以「五爺」或「五哥」呼之,疏遠點的,自己身份差點的人,大多稱他「五爺」,有點分量的或與他夠個交情的,則皆以「五哥」呼之,一則是尊敬,再則也是套親近,因為「天斧蛇錘」塗伯琦在江湖上確是一個有威勢的人物。一邊,淩重又忍不住叫了起來:「塗伯琦,那有像你這門子狂法的?你他娘便算是拘魂勾命的閻羅王,老子也不含糊你們羊上樹!」塗伯琦憤怒的道:「老狗,你不要在那裡哮叫,我第一個就要將你分成兩斷!」一挺胸膛,淩重夷然不懼:「老子就在這裡等著,姓塗的,看看你師娘褲襠下琢磨出你多大的本事來!」

  雙目如火,塗伯琦大吼一聲,斧錘齊斜——右下角那個滿臉疙瘩,又瘦又幹的人物突然「五哥,不勞你來動手,這老小子由兄弟收拾也罷!」淩重怪眼一斜,陰陽怪氣的道:「乖乖,還沒察覺這裡面有這麼一號『見義勇為』的人物呢,我說夥計,你可是誰呀?」那人陰惻惻的一笑,道:「『九心狼』章毅——夠不夠侍候你?」淩重毫不在乎的道:「你差點兒,我說!」手上的包鐵頭的三節根有些瞄人的在地上點了點,「九心狼」章毅皮笑肉不動的揚著臉道:「來來,老小子,章爺陪你耍耍,光是嘴皮子賣功夫可不行的呢!」淩重嘿嘿笑道:「你爹這廂候著了!」一伸手攔著淩重,仇忍皺眉道:「塗伯琦,凡事最好分個是非黑白,不可以信一面之詞,否則,梁子無緣無故的結了下來,豈非彼此全是弄得太僵?」塗伯琦氣湧如山的道:「無緣無故?你們仗恃人多勢大,先傷了黃靜,又劫其秘笈,複欲群攻柏樹年殺之滅口,這等欺天罔義之大逆猶言『無緣無故』?呸,呸,放屁!」

  仇忍沉下臉來道:「姓塗的,你說話就說話,最好不要出口傷人!」塗伯琦咆哮道:「我出口傷你又待如何?」尖叫一聲,淩重道:「你是頭老叫驢!」胡春泉也忍不住揚聲道:「姓塗的,你自以為算是個什麼肥哥,在那裡揚武耀成,頤指氣使?你又以為我們是誰?你這一套唬孩子的把戲拿回去教你塗字型大小孫玩耍,別在這裡丟你娘的活人了!」塗伯琦一指胡春泉,緩緩的道:「你這個肥豬是誰?」胡春泉冒火道:「不用管大爺是誰,想動手儘管放馬過來!」大吼一聲,塗伯琦叫:「我看你早該宰了!」氣得胖臉漲紅,胡春泉厲聲道:「只怕你沒這本事,你他娘的!」淩重慢條斯理的道:「肥頭,你和這老狗操的出什麼閒氣?該怎麼辦是怎麼辦,和他動肝火可是大大犯不著!」

  仇忍竭力耐著自己的憤怒,他道:「塗伯琦,一旦動手,後果是不會令人愉快的,東西我們的確沒有拿,我敢斷言尚在那黃靜身上,如若你們硬要啟釁,事實上除了一場血戰之外,你們不會有任何收穫!」塗伯琦怒道:「你還在狡賴!」深深吸了口氣,仇忍道:「我無需狡賴,因為我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柏樹年大聲道:「一派欺人之談!」仇忍搖搖頭,道:「你們何不搜一搜黃靜身上便知真假!」柏樹年惡狠狠的道:「東西已被你奪去了,她身上怎會搜得出來!」仇忍道:「我已說過很多次,我們沒有劫奪她的任何物件——柏樹年,你師門傳下來的那半本秘笈,在你們來說,或許很有價值,但對我們的用處並不會太大,你該清楚,各家的武功路子不同,我們豈會強將本身的藝業擱下來學習並不適合我們習慣的別來武術?而兩種截然迥異的武功要硬加滲雜在一起也是樁相當吃力的事,所以,你們要那半本秘笈乃是要求得本門技擊之道的更進,我們若是拿了,卻是求的什麼?你可以想一想……」

  重重一哼,柏樹年道:「鐵鵬派絕技天下有名,求之到手用途可大著呢,或者剽竊其中精髓,或者融匯其中竅要,也或者,哼哼,可以待價而估……」仇忍冷清的笑了,在這抹笑容裡,說不出的帶著那麼一股子嘲諷的韻味,叫人覺得非常不好消受。柏樹年當然也有這種感覺,他惱怒的道:「有什麼好笑的!我說的話難道不足為信?」仇忍低沉的道:「以我們如今所具有的武功造詣來說,實已不必再剽竊貴派的『絕技』,更不須當『瑰寶』一般待價而沽,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們自己的這點玩意,若是想賣個價錢,只怕也不會比貴派的分量輕!」額角兩邊的「太陽穴」跳了跳,柏樹年大叫:「你竟敢污辱『鐵鵬派』的名聲!」一揚頭,仇忍道:「事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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