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鐵腳媳婦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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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這是打算好了的,因為第一組二人,處在角上,既易攻,又可退回,如果攻向中央,勢必引起兩邊的夾攻,尤其昨晚嶺上惡戰四個高大醜尼時候,白小宛己覺出這些醜尼姑個個剽悍,不可輕視。 白小宛一劍劈出,正與那個持刀面對她的尼姑相遇,就見那醜尼姑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頷下的大肉瘤一顫,「刷」的一刀,砍向白小宛的來劍,而貼在那尼姑身後的另一個醜尼姑,竟同時發難,且後發先至的目前面的尼姑身側,狠狠的捅出一刀。 白小宛劍芒一窒,急忙抖手打出一飛鏢,一個穿雲縱,人又被逼出陣外,但她打出的飛鏢,卻狠狠的插在那個後面尼姑的右肩頭。 血就在那尼姑的肩頭向外流,顯然傷得不輕。 但令人心悸的,是她竟然渾然不覺一般,雙手抱刀,仍然貼著前面的尼姑站著。 卓重陽與白方俠二人,這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粗脖子尼姑,她們那種怪樣子,叫人想不通都是由哪裡找來的。 白小宛只是攻向外角二人,如果攻向陣中心,隨便任何部位,都得要面臨八把鋼刀同時一擊之危,當然,除非能由正面施以個個擊破。 然而,事情已經敞明,除非揮刀把這些醜尼姑殺死,否則她們絕不後退一步,這只要看看那個傷肩醜尼姑的表情,就不難知道。 也許,她們覺得活在這個世界上,苟延殘喘而了無生趣,外面是個什麼世界,她們全不清楚,錯在她們披錯一張人皮,而受到老死山洞的命運,正因為如此,她們對於生死,已不產生任何喜好或優憂慮。 早死也許更好,因為有機會找閻王老子再換一張人皮。 望著每個醜尼姑的站姿,她們那種左手單掌直擺在脖子的肉瘤前面,右手鋼刀閃閃的橫在身前,雙目中似笑非笑的一副毫不在乎模樣,突然使白小宛靈台一明。 於是,她立刻對身旁的老父,道:「爹!咱們退一步說話。」 白方俠一笑,知道女兒又有了怪招,立即一擺手,把卓重陽與馬雲龍二人也叫在一起。 於是,四人低頭在商議。 白小宛當即把昨夜惡鬥四個高大醜尼姑的事,說了一遍,而且特別對這些醜尼姑的肉瘤,最怕受傷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 白方俠低喟道:「怪可憐的,一個女子生得美固然是好,但生到像她們這副模樣,那就太不幸了。」 一頓之後,又道:「如今咱們又要在她們的肉瘤上開刀,白方俠實在有些下不了手。」 卓重陽道:「權宜之計,咱們捏好分寸,來個點到為止。」 馬雲龍笑道:「好個權宜之計,點到為止。」 「刷」的一聲,鋼棒中拔出他的那把二尺長雙刃尖刀。 於是,卓重陽背上抽出一把紫芒逼人,瑞氣橫生的寶劍,一看就知道那是一柄神器。 只聽他低聲對三人道:「咱們正面迎敵,可不能跟進。」 於是,就在卓重陽揮劍撲上的時候,馬雲龍與白氏父女,三人也同時各找物件,衝殺而上。 白小宛仍然撲向最右面角上的一對,刀劍相擊,發出一陣刺耳的尖鳴聲,她已知道貼在正面醜尼姑後面的尼姑,必然會同時出手殺來,是以一上來,身法奇快的舉劍點向正面尼姑的門面,同時間,雙腳連環飛踢,把個嬌小身子,全遮擋在正面尼姑的身前。 就聽「叭」的一聲,應該是一腳踢在正面尼姑的,然而卻不偏不倚的踢在後面那尼姑的肩頭上,而白小宛卻備感危機陡升,一束冷芒,快逾流星般,在她身形正要下落的時候,挾著一陣陰寒冷風,劈向她的肋下。 情況非常明顯,兩個醜尼姑在互換位置上,身法相當的快,在白小宛尚未換招的時候,後面那個已遞出致命的一刀,這證明一句俗話,雙拳難敵四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白小宛的劍徒然以劍把朝前迎去,期以爭取那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同時抖手打出飛鏢。 「當」的一聲,白小宛的劍把上面不過半寸的劍身,恰巧擋住了這要命的一刀,就聽她沉聲冷哼,人已借勢倒翻回原來的地方。 突然間,那個原本肩頭上受傷的尼姑,一手拋刀,雙手捧著她那中鏢的巨瘤,大叫著飛奔而去,立刻另一個醜尼姑,臉色依然笑容滿面的站在那裡。 就在那尼姑哭喊著走去的時候,最左面的一對,那是卓重陽所對付的,卻在這一連兩聲清脆的響聲中,兩把鋼刀俱都齊中被卓重陽削斷,卻不料兩個醜尼姑看了看卓重陽,雙雙立刻拋去手中斷刀,有如兩個幽靈一般,四臂相連,抱向橫劍卓立的卓重陽,甚至還不由自主的發出陣哈哈狂笑聲,看樣子卓重陽如果被抱住,可有得罪受了。 其實,這也是一種心理變態反應,要知卓重陽,這位大內高手,人不過三十來歲,依然是玉樹臨風,面如冠玉,雙目炯炯,在這種深山裡,這些醜尼姑哪會見過這麼美的男子,如今在鋼刀被削,生死立判的時候,就算是抱一抱面前這個小夥子,死了也還值得。 這也算是她們的一種渴求,發自於不自量力,更有太多的奢望,卻是永無止境。 一看這情形,卓重陽擰身彈腿,一鶴沖天而起,手中泛紫的劍芒,左右彈動,只那麼輕輕一撩,劍尖正劃過仰頭觀望的脖子肉瘤上,立刻間,兩個醜尼姑像是大夢初醒一般,在肉瘤向外噴血中,大哭大叫著落荒而去,而且全都是跟在第一個走去的醜尼姑的後面。 她們沒有自大山洞口回去。為什麼? 她們朝著一個方向奔逃,逃向何處? 這個令人費解的問題。 於是,就在一陣鐘聲中,大山洞口上的醜尼姑陣,又有了變化。 只見,那最後一排的醜尼姑,一下子全都折向最前面,而第一排的尼姑,即便是正在與白方俠與馬雲龍二人正拼鬥的兩組,也毫不遲疑的丟下白方俠與馬雲龍二人,抽身回到最後一排。 原來白方俠與馬雲龍的心理一樣,就算有機會下手,也不忍把刀子劃過這些醜尼姑的身上,生了這副模樣,已經是夠不幸了,何況她們並不是大韓村的禍首,是以纏鬥一陣,並未對這些尼姑施下殺手。 如今四人又湊在一起,放眼望去,受傷走掉的三個醜尼位置,不知何時,又由山洞中走出三個醜尼姑,把那空缺全填了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卓重陽道:「看樣子,咱們不得不施下殺手,但總不能把這些可憐蟲全都殺死,不如咱們指名叫她們的主持出來。把話敞明瞭,看她有何話說。」 「對!我來叫!」 馬雲龍邊說,人就朝著洞口走近幾步,高聲叫道:「喂!天醜怪尼!你出來說話!」 馬雲龍一連叫了兩聲,仍不見山洞中有任何動靜,正感不耐,突然間,鐘聲三響,就在第二層上面洞口,一陣磔磔怪笑。 四人仰頭望去,只見有兩個年輕醜尼。手中各拿著法器,中間站著一個隻露出半邊面孔的灰發披肩怪尼,她那個由額上垂下來的肉瘤,尚被一塊白色絲絹吊著下部,看樣子白小宛手那一腳,還真的使她受傷不輕。 突見她向下一指,高聲尖叫道:「大鬍子,你怎麼還沒死?」 仰頭哈哈一笑,道:「馬四爺還沒有活夠,怎可輕言一死!」 天醜怪尼尖叫道:「大鬍子!你同那個毒書生楊八有什麼八杆子打不著的交情?」 仰天哈哈一陣大笑,馬雲龍仰頭高聲道:「馬四爺與那楊八的交情可深厚著呢!要不夠深厚,我怎麼捨得替他買了匹脫毛瘦馬叫他代步。」 一聽口氣不對,天醜怪尼暴喝道:「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送他到大牢裡住著等死!」 又是一陣磔磔怪笑,天醜怪尼道:「這就難怪,原來你大鬍子把楊八的解藥摸了去,這也算是你走狗運。」 一頓之後,又道:「不過你不會再有那麼巧又那麼好的狗屎運,不信,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只見她手一擺,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於是,鐘聲又再度敲了三下。 大山洞口上的二十四個醜尼姑,在聽了鐘聲之後,有如秋風落葉一般,「沙沙地」的一陣快速移動,轉眼間把白小宛等四人,全都包圍起來。 就在四人全神貫注四周的醜尼姑時候,又聽一陣當當鐘聲,不久之後,山洞中走出天醜怪尼。 只見她雙手各仍持著她的銅缽與銅錘,寬大的灰色袈裟,在白芒鞋的陪襯下,大敞步的來到巨大的洞口站定,她隨身的兩個年輕醜尼,緊緊的就站在她的身後面。 白方俠一看這光景,立即收起風雷刀,滿面含笑的沖著天醜怪尼一抱拳,道:「你這位師太,已是跳出三界,與世無爭的佛門中人,有什麼值得你起嗔念,發怒心,一心要取人性命呢?」 天醜怪尼兩隻看來只有小半隻眼的冷芒,怒瞪著白方俠,道:「哪裡來的老頭子,你在這兒嚷個啥子勁兒?」 白方俠心想,看你這醜八怪還要加一級的老怪物,滿頭華髮。至少也在六七十歲年紀,竟然還叫我是老頭子。 不由的一聲淺笑,白方俠道:「在下咸陽府台衙門捕頭白方俠。」 突然間,天醜怪尼一指白小宛道:「那她准就是你女兒了?」 「不錯!」 磔磔一陣笑,天醜怪尼戟指白小宛道:「你這個老子是怎麼當的,等一下我替你把她好好的再教訓一頓,好叫她知道什麼是大,什麼是小。」 「簡直莫名某妙!」馬雲龍低罵一句。 天醜怪尼那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還真弄得四人啼笑皆非。 白方俠當即道:「白方俠進山來,為的是逮捕秦嶺八大盜,師太何必橫插一手?又何必與官家為敵?」 「閉嘴!」 天醜怪尼冷凜的一指白方俠,大聲吼道:「什麼叫橫插一手?誰又是官家?你可知道,那秦嶺八大盜,與我們的交情嗎?尤其我師姐天仙師太對他們八人何等的器重,他們的事,就等於是我的事,這能叫橫插一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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