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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第六章

  且說正午時分,寶雞縣衙前,風擺柳又提了她的那個籃子,籃子裡依舊是兩個木桶,一桶麵條,一桶紅燒牛肉,木碗四個,筷子四個。

  門外面的牢卒一看,有些不高興的道:「風姑娘!你怎麼又來了?」

  風擺柳一笑,嘴一抿,細手一伸,塞過去一錠銀子。

  風擺柳的手是柔柔的,銀子是硬梆梆的,然而二者卻都是那個牢卒所喜歡的,因為牢卒茌接過銀子後,半天沒有把風擺柳的手放掉。

  緩緩的抽回手,風擺柳道:「爺!你給個方便,我知道我這是在盡盡人事罷了!」

  牢卒一歎,道:「風姑娘你可要快些,不過我還得同牢頭言一聲。」

  說著,人就消失在鐵柵門後面。

  也只是一會兒功夫,牢頭打開了鐵柵門,一面低低的道:「風姑娘,這可是最後一次,往後你就別再來了。」

  緊跟在牢頭身後,風擺柳沒有說話,一徑到了囚著秦嶺四煞的牢房外面。

  又是一陣腳鐐聲,除了官中仍是痛的躺在麥杆鋪的地上沒動以外,其餘三人全擠到了柵門邊上。

  石無水隔著欄柵,雙手托住風擺柳那俏麗媚人的臉龐,把個大舌頭直在嘴唇上磨蹭,而一雙狼目打轉,卻透著一股追悔無奈。

  咬著牙,石無水道:「我死了,你怎麼辦?」

  風擺柳滴下淚來,緩緩的把臉抽出石無水的雙手,蹲下來為四人裝盛牛肉

  望著牢裡秦嶺四煞呼嚕嚕的吃著紅燒牛肉麵,風擺柳喟然的道:「這以後要是再想見到四位,恐怕得等四位出去了。」

  石無水才吃了大半碗,一聽風擺柳的話,狼眼一瞪,鼓著一嘴未咽下去的面,道:「為什麼?」

  風擺柳能說什麼?低頭只是不語。

  咽下口中的面,石無水道:「可是看牢的王八蛋們找你麻煩?」

  一頓之後,把個大木碗往地上一放,吼叫道:「這些王八蛋的,全都是認銀子不認人,大不了多給他們些銀子就成了。」

  一旁的牢頭冷冷一笑,道:「天底下只有殺頭的事沒人幹,放姑娘進來,就有被殺頭的危險,這以後她就是拿再多的銀子,我也不敢斗膽放她進來了。」

  石無水不由大怒,高聲罵道:「放你娘的屁,她一個弱不經風的女子,有什麼叫你好擔心的?」

  牢頭雙手一叉腰道:「牢裡關了你們四個,老子心裡並不舒坦,如今就指望白捕頭白爺從咸陽回來,能把你們押入咸陽大牢,我就阿彌陀佛了。」

  收拾好碗桶,鳳擺柳為石無水滴下了晶瑩的淚水,只那麼低聲的道:「石爺!你多保重!」

  於是,風擺柳走出了牢房,也就在她剛剛走出大牢的門柵時候,還清晰的聽到石無水在牢裡面大聲叫:「風擺柳!你要來啊!」

  風擺柳走了……

  她擺動著比柳枝還要軟的細腰,款款的走過了寶雞的大街,又走到街頭靠河的方向。

  就在她剛剛走入自己的房裡時候,迎面楊文光卻一本正經的道:「等了你好久,你怎麼才回來!」

  「有事嗎?」

  「如果你還想活命,那就快點收拾一下,跟我走!」

  「走!到哪兒?」

  楊文光道:「現在沒時間告訴你,總之一句話,馬上收拾一下,隨我離開這兒。」

  風擺柳看楊文光的表情,絕對不是在開什麼玩笑,但她自問沒有什麼值得要她命的事情。

  但轉念一想,也許楊爺想帶她上路吧!

  於是隨便收拾幾件衣服,她甚至連自己的積蓄也未帶在身上,就跟著楊文光上路了。

  她這裡上路,寶雞縣衙的捕頭李長虹也領著四個衙役捕快,飛一般的趕向風擺柳的住處,白小宛也跟在他們後面,因為衙門裡鬧翻了天,白小宛才吃過中飯,卻在縣太爺的召喚下,知道了令她大吃一驚的事。

  原來當風擺柳離開縣大牢不久,大牢裡的秦嶺四煞,突然間一個個雙手捧腹,直嚷著肚子痛。

  起初牢頭只是笑……

  「別裝羊了,我的四位山大王,幹了一輩子的牢頭,什麼花招沒經過,什麼人物沒見過,你想我會上你們的當?」

  牢頭的話,似是不起作用,秦嶺四煞仍然是大叫,而且開始在地上滾。

  這情形有些蹊蹺,因為看樣子不是在裝假。

  細想他們剛吃下不久的紅燒牛肉麵。與風擺柳昨日送來的,又完全一樣,再說風擺柳絕不可能對她的老相好下毒手啊?

  於是,牢頭認定是四個人在耍花招,不由冷然喝道:「牛肉吃得多了,勁頭就大了,那就叫吧!」

  緊接著,砰的一聲,把個大鐵柵又關了起來。

  突然間,就聽裡面傳出嘔吐的聲音,牢頭一驚,急忙叫人又打開牢房,發現牢裡地上,已吐了滿地的牛肉,上面還帶著血。

  石無水甚至鼻孔也在往外冒血。

  「這是中毒了!」

  牢頭與一群牢卒全都大驚失色。

  到了這個時候,牢頭只有一咬牙,飛快的跑到堂上,把情形稟報縣太爺。

  縣太爺才同白小宛等,一齊吃過中飯,正在喝茶聊天,聽到這消息,一腳踢在牢頭肩頭,把個跪在面前的牢頭,踢了個仰天翹。

  於是,縣太爺領著眾人,來到大牢裡。

  唉聲低微氣若遊絲,秦嶺四煞的四張原本不同的臉,全都在泛青。

  縣太爺立刻著人去請來卓重陽,一面走進大牢,卻被有氣無力的官中一把抓住衣擺,猛翻著獨目。

  縣太爺低頭一看,只見這官中正就是前夜被捉的匪頭,他那只受傷的瞎眼,也正在往外冒血,鼻孔嘴巴全有血。

  到了這個時候,惡人總會天良發現,其實任何一個人,就在他即將離開人世的一刹間,他必然會拋棄他在人世時候的一切罪孽,以懺悔的心情離開這個世界。

  就算是一個普通的人,在臨死之前,總會回光近照,這短短的一刹迴光返照,正就是要說出他心裡的話,世上誰見過或聽過,一個將死而迴光返照的人,還會說謊的?

  一念及此,縣太爺立刻高聲叫道:「這是殺你們滅口,一定是主使你們的人幹的,快說,大韓村的血案,主謀的人是誰?」

  官中淌血的獨目暴睜,雙手像鐵鉗一般,拉住縣太爺的衣擺,口中直哈著大氣,斷斷續續:「是……是……一定……是……姓……楊……」

  只有一個「楊」字,人已倒在縣太爺的腿前面死了。

  於是,白小宛飛快的查看爬在地上的石無水,捂著肚子窩在牆根的餘通,一頭頂在地上的丁百年。

  然而,三個人全都斷了氣。

  一看這情形,縣大爺一聲吼,道:「抓風擺柳那個女人來!」

  捕快李長虹,當即率領四名捕快,疾往衙外走去。

  白小宛一聲冷笑,道:「風擺柳一定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姓楊的該死,白小宛饒不了他!」

  於是,白小宛當即追著李長虹五人,也撲向風擺柳的住處,因為在她想來,那個長安總督衙門的楊八,必然在風擺柳的住處。

  然而,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風擺柳已經跟著楊文光,走了,只是這一回不知道楊文光在哪兒弄來一匹馬,也許是他臨時買的,把個風擺柳往馬背上一放,自己成了馬夫模樣,朝著大韓村的那個高原上走去。

  楊文光要把風擺柳往什麼地方送呢?一直等上了高原頂上,他還沒有拿定主意。

  送到五哥的住處?他會收容嗎?

  送到呂祖廟暫住,風姑娘願意嗎?

  要不然送到凶宅去,只是自己就得陪著她窩在那兒了。

  「踢踢噠噠」的楊文光在馬前走著,馬背上的風擺柳望著這高原上的風光,很多地方,都在播麥種了,有些田地還在燒玉米杆呢!

  天漸漸的快要黑了,而楊文光尚未決定把風擺柳送往何地,他有些猶豫起來,不過最後他還是把風擺柳暫送到韓五爺的大宅子裡。

  「老八!事情聽起來你好像辦成了,不過你卻不該把個姓風的女子帶到我這兒來。」

  「五哥!你想到沒有,如果風擺柳被抓了去,你想她會扛得下大刑逼供?到時候她說出是我楊某人動的手腳,這縣衙的衙門不去沒關係,連門我也難跨出一步。」

  「那也不該帶到我這兒來呀!」

  「五哥的意思,是把她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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