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鐵腳媳婦 | 上頁 下頁
一〇


  「叭」的一聲,官中一巴掌拍在厚木桌子上,厲聲道:「老二!你在給我們大夥惹禍事,你知不知道?」

  一頓之後,狠狠的一瞪眼,又道:「自從幹了那件事以後,咱們也收了應得的酬勞,答應過人家,一年半載的,避免再往寶雞露面,等事情平靜了再說,你怎麼不聽勸也不信邪,卻偏要財迷心竅找鬼去打交道?」

  石無水自知理虧,木然的坐在那兒,機靈的一雙狼眼,一變而成了死色眼,呆呆的望著桌面,心中可在盤算,半道上碰上白方俠的那檔子事,要不要這時候說出來。

  突又聽官中道:「我敢說老三遇上的絕不是什麼鬼怪,一定有人在那個凶宅中作怪,被你撞上了。」

  石無水道:「可是你們看……」一邊解下纏在右腕的布帶子,道:「這會是什麼兵器所傷,青紫一塊,像個溜圓的大銅錢,這不是鬼扶手是啥子?」

  烏黑泛紫,四周紅腫,看樣子石無水的右腕傷得還真是不輕。

  竟然,誰也看不出他是傷在什麼兵器之下。

  「不過……不過……」石無水狼眼一翻,發覺自己有點說溜了嘴,於是閉口不再說下去。

  看在官中眼裡,立刻發覺事情有了麻煩,冷冷一笑,官中問道:「說吧!石老二肚子是憋不下東西的,要不然,你會坐立不安的。」

  「老大!你可真是石無水肚子裡的蛔蟲,還真叫你說對了,是有那麼一回事。」

  緩緩的環視了面前三人一眼,石無水靦腆的道:「我遇上了龍頭捕快白方俠了!」

  他此話一出,聽的三人好像椅子上突然裝有彈簧一般,一下子全都跳了起來。

  官中手指石無水道:「快說,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把那個道上的鍾馗引出來了?」

  「我沒有去惹他,是他看我不順眼,一路跟著我爬到山上來。」

  「如今他人呢?」

  得意的一笑,石無水道:「那個老小子怎麼會跑得過我?我一口氣連翻兩座山頭。他大概一看追不上我,知難而退,大概回轉寶雞去了。」

  丁百年一咬牙,道:「真是可惜,早知道那個老小子一人上山,咱們就該合著把他放倒在深山中喂狼,他娘的,道上不知多少人,全栽在那老小子手裡,我的一個拜兄唐朝東,就是被他拎到牢裡,沒幾天人就被殺了。」

  一看有了幫腔的,石無水嘿嘿笑道:「這機會有的是,哥兒四個到寶雞去摸索摸索,包准能把姓白的勾引到秦嶺山。」

  官中鼻孔冷凜的哼了一聲,道:「省省力吧!姓白的只要不摸到咱們這滴露崖來,咱們就算是無量壽佛了。」

  大韓村裡的呂祖道觀,毛道士正舉起他那把呂祖寶劍,嘴巴裡一個勁的叨念著無量壽佛……

  當然,毛道士念的與官中口中的無量壽佛,完全是風馬牛兩回事,因為官中是自我解嘲,而毛道士卻是為了遮掩,明著收下韓五爺的五兩銀子,硬著頭皮也得走一趟凶宅。

  原來大韓村的人們,傳說凶宅中有鬼魂出現,甚至還有人聽到一窩哭叫聲,如今就算韓五爺一晚上請兩個膽子大的大男人去看守大門,恐怕也不會有人去的了。

  就在大韓村正為凶宅超渡亡魂的時候,龍頭捕快白方俠,騎馬來到了大韓村。

  他沒有再去凶宅,而直接來到韓五爺的莊院前那個打麥場子上,早有人去到凶宅,把韓五爺找回來。

  「白爺你來了,快請屋裡坐!」

  白方俠一笑,當先舉步登上大門臺階,走過門樓裡面的空場子而進入大廳上。

  一面讓坐,韓五爺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算是有點眉目的。」

  韓五爺一聽,兩個大虎牙像要從嘴巴裡跑出來一般,四方嘴一咧,問道:「什麼樣的線索,可靠嗎?」

  「五爺!我說過,天底下沒有秘密,誰能逃過上天的一對萬能眼睛?那眼睛明察秋毫而惡人無所遁其形,什麼樣的大案子,早晚都會真相大白的。」

  韓五爺一笑,道:「對!對!白爺說的一點不錯,有了白爺這幾句話,我堂叔的這個血案,就等著兇手現形了。」

  白方俠一撫灰白須髯,道:「這幾天這大韓村可有什麼可疑的發現?」

  「傳說凶宅鬧鬼,而失蹤的那具屍體,又未找到,再這樣下去,大韓村裡的人,恐怕真的要惶惶不可終日了。」

  一頓之後,韓五爺又道:「今兒一大早,我為了平息大家心中的驚嚇,又把毛道士請入凶宅,給亡魂超度,如果再不能安靜下來,少不得我得同族裡人商量,把那座大凶宅拆了。」

  二人喝著下人送上的香茗,一面韓五爺又問道:「白爺!能不能露個口風,剛才你說有些眉目,究竟是什麼樣的眉目?」

  乾笑一下,韓五爺不等白方俠回答,立刻又道:「當然,如果白爺覺著案未破,說出來有些不方便,那也無所謂,我只是覺著,如果有什麼線索,大家應該商量合計,也許我在這地面熟,或可給白爺一些小情報。」

  白方俠心中一陣熱,來的目的,就是要聽韓五爺的這幾句話。

  心念間,淡然一笑,道:「其實也沒有太值得守密的,就是過了大散關往秦嶺山去,有個叫大腳峰滴露崖地方,那兒窩了四個惡徒,叫什麼秦嶺四煞的,他們四個最有嫌疑。」

  白方俠的銅鈴眼眯得很小,但兩束銳利的眸芒,卻隱隱的逼向稍有不安的韓五爺。

  四目相對,韓五爺立即狠聲道:「這四個畜牲!」

  淡然一笑,白方俠一撫灰髯道:「有關這四個惡煞的事,如今只是嫌疑極重,暫時還不能把這事洩露出去,否則這四個凶徒,來個天南地北的躲藏起來,那就麻煩大啦!」

  韓五爺一正臉色道:「白爺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這話算是到我這裡為止,決不會再有第三人知道。」

  「這我就放心了。」

  白方俠說著,正眼又看了一眼游目四顧的韓五爺,緩緩的道:「五爺!我想知道,這大韓村的人能與韓侗韓老爺拉上關係的,有多少戶?」

  韓五爺一怔,但刹時間又笑道:「由祠堂族譜上論,他們那一支總還有個十三四戶吧!」

  「難道五爺不是他們那一支?」

  「一支算三代,如果算四代,我們就撚在一塊了。」

  白方俠一笑,又問道:「韓老爺的那支族人,可有什麼人要站出來說句話的?」

  冷哼一聲,韓五爺不屑的道:「有什麼話好說的?說也不過是想在我堂叔的家產上,分一點現成的罷了。」

  白方俠似是問出要緊的地方了,只見他一面站起身來,邊說道:「有件事我得要求五爺主持個公道,五爺儘管向韓老爺那一支的族人吩咐,只要他們能找回失蹤的屍體回來,韓老爺的財產,只管分給他們,如果沒有找回來,誰也不能搬大宅中一張小板凳。」

  一邊往外走,邊又道:「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如今我得趕著去辦要緊的事,不能再耽誤了。」

  「要緊的事?什麼要緊的事?」

  「當然一定與這件滅門大血案有關。」

  韓五爺很想知道,但他卻不便發問,只得說:「白爺有要緊的事在身,韓大宏不便強留,指望著白爺早日破案,大韓村的人就感激不盡了。」

  於是,白方俠跨上馬,帶著一肚子的迷惑,走出這令人痛心的大韓村。

  而兀立在門樓外面的打麥場上,韓五爺細眉打結。那對虎牙盡在兩邊嘴角磨蹭,磨蹭得亮晶晶的,像是準備要拉個人來啃幾口的樣子,直到白方俠走出大韓村,人馬的影子消失在青紗帳時候,他才扭頭回到他的那「大展宏圖」的大廳堂去。

  且說白方俠離開了大韓村,策馬回到寶雞半山腰的那家小客店,謹慎的走入客房中,正看到卓大夫在替女婿韓玉棟換藥,女兒白小宛守在一旁。

  「白爺回來了!可有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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