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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來發慢條斯理的道:

  「老弟,我也正在奇怪,『飛蛇會』盤踞兩河『雙星嶺』一帶,已有二十好幾年了,打你二叔『小白龍』鐘淇當頭兒的辰光起始,便和我這條路上的買賣河水井水互不相犯,鐘淇死了十餘年,由你接掌『飛蛇會』之後,彼此之間—直保持和氣,不逾疆界,這一遭,不知老弟你忽然起了什麼心思,竟一反常態,罔顧傳規,拿著我乾親家下起手來,你倒是說說,我哪裡得罪你啦?」

  鐘滄淡淡一笑,道:

  「你沒有得罪我,錢大兄。」

  錢來發道:

  「然則只是為了要錢?」

  搖搖頭,鐘滄道:

  「我們真正的目的不是錢,是你!」

  此言一出,不僅錢來發頗感意外,連原先出現的那一高一矮兩位仁兄亦頓吃一驚,鐘滄卻視若不見,又四平八穩的說下去:

  「錢大兄,你應該料想得到才是;『飛蛇會』正如你所言,在兩河『雙星嶺』—帶叫字型大小也叫了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中,兩易其主,而不論上下兩代,都不敢捋你的虎須,只因為你的名氣太大,本事太高,我們招惹不起,眼睜睜的瞧著擺在嘴邊的大塊肥肉,就是無福享用,那股子窩囊,不是你能體會的,但勢不如人,好歹都得忍下,這一忍,竟忍了二十餘載,你不知道,我們忍得有多麼的不甘不服……」

  錢來發道:

  「你的意思是說,如今你們的力量已經可以壓倒我了?」

  鐘滄深沉的道:

  「如果僅以『飛蛇會』的能耐,至今仍然壓不過你?可是,我們忽然得到一個機會,在再三衡量利害之下,我們認為可以運用這個機會來對付你,錢大兄,你坐地於此二三十年,已使我們失去了太多原該屬於我們的利益,只要有你一天,我們便永難翻身,—山不能存二虎,所以,必須將你除去——」

  錢來發笑了笑,道:

  「算我一廂情願,打譜你們僅是想要銀子,不料卻確實待謀害於我,難怪你先時說過,有銀子也貫通不了,好在我亦非是全然心裡無底,來此之前,便不會企求善了,不管列位元目的為何,總之豁起來幹上一場便是!」

  鐘滄道:

  「錢大兄,這次不比往常,我們蓄謀已久,約莫你的勝算不大。」

  錢來發泰山不動的道:

  「那要動過手才知道。老弟,在見真章之前,有兩個問題,是否可以明告?」

  鐘滄灑脫開朗的道:

  「要是能說,自然奉告。錢大兄,對—個瀕死的人,我一向是十分大度的。」

  嘿嘿笑了,錢來發道:

  「其一,你們既然有此圖謀,為什麼不直接向我下手,反而繞了個圈子觸我乾親家的黴頭,這樣豈非多此一舉?第二,是誰給了你們這個機會?也就是說,躲在背後陰著發狠的是哪—個混帳王八蛋?」

  鐘滄背負雙手,神色詭密的道:

  「我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錢大兄,在你那—畝三分地裡要動你的腦筋,顧忌良多,安排方面亦頗費周章,到底不如在我們選擇的時間及處所下手比較得宜,而且誘你前來,可以適當運用某一樁法寶逼你就範,這樁法寶若換到你的碼頭上,怕就有閃失之慮;至於是什麼人要與我們合作對付你,現下還不是攤明的時機,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只要形勢准許,我一定會透露—但你得有幸活到那一刻才行!」

  錢來發道:

  「還有法寶等著發起?老弟台,你的花巧可真是不少哪,卻不知是哪樣法寶?」

  鐘滄諱莫如深的道:

  「馬上你就會知道,錢大兄,此寶一出,你必然黔驢技窮,束手無策!」

  微微昂起那張胖臉,錢來發是一副大馬金刀、百邪不犯的架勢:

  「好老弟,容我告訴你一些或許你尚不知道的事實;鐵血江湖近三十年,刀山油鍋、火裡水裡,我姓錢的來回打轉已不曉得轉了千百遭,我遇過拔尖頂天的殺手,碰過吒叱風雲的大豪,宰過狼心虎膽的奸梟,擒過八面玲瓏的狡雄,幾十年一晃而逝,老弟,我還是我,在這段漫長的歲月裡,多少江湖強梁倒下去了,我卻仍然好端端的活著,況且活得不差,就像你先時所說,身在華夏,坐擁如山財寶,你想想看,似我這麼一號人物,還有哪—個『法寶』能叫我黔驢技窮,束手無策?」

  鐘滄極有信心的道:

  「滿飯好吃,滿話難說,錢大兄,縱然你對你自己的評估完全正確,也總有失算的一次,人,不可能會有—輩子的好運道,否則,老天就未免太偏心了,但你清楚,老天是不會太偏心的——」

  站在鐘滄身邊的一個大塊頭,忽然側湊上來,用足以使錢來發也聽得到的聲調道:

  「時辰差不多了,大當家。」

  鐘滄動作爾雅的一指那說話的大塊頭,雍容不迫的道:

  「錢大兄,這一位,是我們『飛蛇會』的『大把頭』『二郎擔山』秦威!」

  又—指另—個滿臉病容,活脫得了多年癆咳的乾瘦中年漢子,他接著道:

  「這是我們的『二把頭』『瘦鶴』武青,好叫錢大兄得知,武二把頭乃是此次計畫的主要策謀人,所以,人不可以貌相不是?」

  錢來發十分深刻的盯視了那武青—-眼,皮笑肉不動的道:

  「說得對,人不可以貌相,這位武老弟,果其不然外表睫曠,英氣內斂,要有機會,可少不了得親近親近,領教領教!」

  「瘦鶴」武青冷冷「嗤」了—聲,態度表現得有恃無恐,十分倔傲:

  「姓錢的,事情不到節骨眼上,便由你托大賣狂,一朝見了真章,你要不哭天搶地,才叫奇怪,待同我親近,我等著,闖道混世大半生,你當我武青是著人嚇唬的?笑話!」

  錢來發沒有一點火氣,笑得越見「天官賜福」:

  「敢情真個人到屋簷下啦?連這位武老弟也逼著我低頭哪,罷罷,但願等一歇我能把持著不要哭天槍地,好歹勻出時間來與武老弟磋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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