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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蘇傑爭論著道:「展爺,我不能就這麼走,這,這簡直是耍狗熊,扮孬種嘛,展爺你要的仁盡義至,我比不上展爺你,但最少這張臉還得留著,一口氣尚得存在,你們個個豁死拼命,我若安安穩穩的回去了,卻拿什麼去見人?」

  展若塵溫和的道:「你誤解我的意思了,蘇兄,我暫且不要你現身,並沒有絲毫輕看之心,我主要是借此片刻,衡度敵方實力的深淺……如果加上你的幫助,我們能有轉機,屆時自會召你支援,設若多一個你也同樣無補於大勢,又何必非要你墊底不可?蘇兄,你我皆不畏虎,卻須死得有價值!」

  蘇傑惶恐的道:「展爺,我寧肯陪你們一起上路,也不願腳底下抹油開溜,不管有多大個道理在,叫我自家抽身,我是決汁辦不到!」

  歎了口氣,展若塵道:「便是要你退走,也不是叫你苟安偷生,乃是希望你即時前往『黑風口』向樓主他們傳警,或是加入那一邊的拼戰,蘇兄,現在你可明白了!」

  勉強的點點頭,蘇傑道:「展爺堅持如此,我也只好遵諭行事了。」

  展若塵道:「此刻還不一定要蘇兄離去,且待此時,聽我信號行動!」

  舐舐嘴唇,蘇傑澀澀的道:「展爺,一盞茶的時光,可是快得很呐。」

  笑了笑,展若塵道:「我明白!」

  「白」字還只剛在蘇傑耳邊繚繞,展若塵的身形已沖上樹頂,在枝葉的震響顫晃中,他已有如一頭鷹隼般撲向外面的戰圈!

  兜著風聲的是衣袂,是身體破空的氣流波動,他來得是那樣快,當第一個敵人的視線觸及了他,圍著卓敬的五名高手已有四個被莫名其妙的逼退……

  只有「指西竿」莊昭封住他的頭一波攻勢!

  滿頭大汗的卓敬,一看到展若塵現身來援,不但沒有半點興奮振發之色,反而又是懊惱,又是驚急的大吼:「展兄,你,你還捲進來做什?」

  倏然閃過莊昭的六次反擊,展若塵平靜的道:「我們原是一檔的,四當家!」

  豁力拒抗著重新卷上來的茅小川、聶雙浪、莫奇與謝功四個,卓敬的雙棍揮舞如風旋雨驟,他惱恨得一張腔都脹成紫紅:「天爺,這是什麼辰光了,你卻還顧著這點不值一顧的義氣?該以大局為重呀,展兄!」

  「我不能拋下你們,四當家!」

  額頭上浮凸著青筋,雙目圓睜透赤,卓敬一輪猛打快攻又逼得他的四名對手雞飛狗跳,縱橫掃撲中,他暴烈的叫:「這是個圈套,是個陷坑,展兄,你莫非還不知道?他們早就等著我們朝裡跳啦,你這一來,豈不是自投羅網.大夥全栽做一堆"」

  展若塵刀彈刃閃,硬是不讓竿長勢猛的莊昭逼退一步,目光冷凜得宛如兩抹寒電,他堅毅的道:「便是栽做一堆我也心安,何況還不見得就是這麼個下場!」

  卓敬大吼:「對方早就伏下人手端等著安放我們啦!」

  森森的青輝反映著饜若塵同樣泛青的面容,他冷硬的道:「也要看那些角色有沒有安排我們的能耐,四當家,你我全不是叫人唬著混出來的,命便現成擺著,看他們誰拿得去!」

  卓敬雙棍揮展,硬生生砸出莫奇的軟鋼帶以及茅小川的點鋼刺,他咕噥著道:「話這樣說是不錯,問題是你大可不必愣闖進來替我兩個墊底……」

  展若塵的那抹笑意十分陰沉,他道:「業已是闖進來了,四當家!」

  大蠟竿挑彈抖掃,勁風卷蕩,莊昭穩練如恒:「展若塵,你還有一個人呢?怎不一起出來湊合著熱鬧熱鬧!」

  展若塵一面拆拒,邊閑閑的道:「真想一網打盡麼?」

  莊昭的蠟竿斜揮橫挑,不只是一條孤伶伶的竿影,更像是揮展著一面大旗……一面白色的,用光與影連貫凝結的大旗;他微笑著道:「從開始,列位已註定是這樣的結局了--全軍覆滅的結局!」

  展若塵身形翻騰,低促的向卓敬招呼:「四當家,不必纏戰,我們朝外沖---」

  卓敬輕輕點頭:「帶刀逛窯子,豁起來看!」

  大蠟竿又如一條怪蛇般顫抖著,扭動著,挾著強猛的勁力罩到,展若塵卻猝然怒也似的向一側竄出,幾乎在同一時間,漫天的冷芒晶雨,便如此淩厲又密集的噴向正在合攻顏兆的那兩位,「沙坪七梟」中的胡大賢及錢烈!

  尖銳的綻帛之聲是由刃鋒割裂空氣所引起的,然而這樣淒厲的聲響卻不只是刺激著人們的耳膜而已,它像一隻無形的魔手在攫扯著人心,在撥動著人的神魂,那一蓬炫目的光,一把耀眼的亮,透著寒森,泛著冷峭,就在突現的一刹那間便詛咒似的灑落!

  「沙坪七梟」的這兩位朋友,當他們駭然驚覺他們已經遭受到來自對手以外的攻擊時,這攻擊早就鑄成了不移的事實,胡大賢的一對銀槍急速飛舞,人卻往斜刺裡拼命奔躍,口中怪叫:「老六快躲……」

  錢烈手上的那雙短劍甫始與顏兆的傢伙對擊,不等他的兄弟提出警告,他已在雙劍回蕩下撲地翻滾。

  芒雨炫灑于瞬息,任是胡大賢和錢烈兩個逃得夠快,也各在肩背處掛了好幾道彩,而顏兆卻已脫出戰圈,迅速往外沖撲。

  雙劍猛揮,錢烈狂吼道:「甕中之鼈,朝哪裡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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