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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金申無痕道:「他們早就迫不及待,用不著熏倒我們,對方的毒著就會一步接著一步逼迫上來,而事實上,這一股子煙幕霧氣的作用亦不在於熏倒我們!」

  申無忌叫道:「然則這些王八羔子到底是在打的什麼歪主意?!」

  金申無痕肅然的道:「不用急,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他們是在打的什麼歪主意,但無論對方欲待施展的手段如何,包管不會若『天官賜福』般的和悅就是……」

  咧咧嘴,申無忌有些氣惱的道:「這,這還用得著你說?莫非老哥哥我,尚不曉得雙方正是在拼命的光景?」

  金申無痕重重的道:「穩著點,哥哥,立時就會真正到達拼命的關頭了!」

  站在視窗後面的展若塵,忽地表情一僵,迅速提高了音調;「樓主,他們的後續行動約莫開始了,你聽,這是什麼聲音?」

  是的,那是一種古怪又密集的聲音,「噗哧」「嘩啦」是好幾樣不同音響的攙和,而且,像是什麼物體在碰撞之後破碎的聲音!

  瞄著窗外的嚴祥忽然驚叫:「是些豬泡膽,還有好多種不同形式的瓷瓦罐,都從遠處拋擠過來,撞在哪裡破在哪裡……」

  另一邊梯階上的古自昂也驀而高喊:「油,老夫人;我聞到油的味道!」

  碎裂聲、撞擊聲,仍在不停不絕的繼續著,而另一種更巨大的音響接連而起——轟隆隆的震撼裡,更夾雜著宛似車輪滾動的轆轆聲,仿佛有無數載著重物的車輛正向這邊賓士而來!

  展若塵的視線全力集聚向窗外,在滾動飄浮的厚重煙霧中,但見層層的霧氳翻湧,白茫茫的一片翳靄起伏,就在那等煙幕也似的霧氳拂動裡,一團團龐大的車影破幕而來,急速向「大金樓」四周逼近!

  不錯,是些車子,全是兩輪的椎車,車上並且堆滿了枯枝亂草!

  展若塵叫道:「樓主,宜先阻他一陣2」

  金申無痕叱道:「射死這些畜牲!」

  警鐘又急劇的響了起來,箭矢暗器再度自「大金樓」中朝外飛射,但是,這一次卻收效不大——車上的枯枝乾草乃是推車人最佳的掩遮物,而煙霧迷漫,準頭更受影響,除了有數的幾輛車子打橫或翻傾,大多數的柴草都抵達了它們既定的目的地1

  豬泡膽與瓶瓶罐罐仍然不停的拋擠過來,黃黑色的油液進濺噴灑,有的更聚成小泊,婉蜒回流,有的拋高上揚,黏稠的油液垂掛下來,那種濃重的油腥味道,甚且超過于煙霧中原有的辛辣氣息!

  金申無痕鎮定的道:「他們是要用火攻?」

  展若塵凝重的道:「看情形是如此,樓主!」

  漠然一笑,金申無痕道:「方才那一陣急射,可曾多少產生了些阻攔效果?」

  搖搖頭,展若塵道:「效果極微,樓主。」

  申無忌大叫:「我們沖出去和那些雜種拼了,豁上七零八碎,也強似封在這幢鳥樓裡白白被火烤死!」

  金申無痕冷然道:「單老二正希望我們這樣做,如果他未曾設好陷阱,布下圈套,叫我們一個一個往裡掉,我就剜出這雙眼來給你看!」

  窒了窒,申無忌咆哮:「你到底打算怎麼辦?莫非真個要大夥一口氣全憋死在這裡?一條命搭上不稀罕,連拼上一場的機會都不可得,這才叫窩囊!」

  金申無痕眼下的肌肉不停的跳動著,臉色已變青,她厲聲道:「這裡的事由我作主,該怎麼辦我來決定,你別擾我,我再說一次,哥哥,你別擾我!」

  申無忌氣得直挫牙卻只能跺跺腳,咕噥著走到一邊.

  金申無痕揚聲道:「若塵,對方若用火攻,你看我們能守多久?」

  展若塵估量了一下,道:「最多只能拖到火勢方起的時候,待到焰苗包卷,濃煙拂湧,熱力炙烤與煙硝的熏嗆相加,人就恐難以支撐了!」

  金申無痕果決的道:「好,除了小部分,大家就只守到火勢方起的時候便由秘道退卻!」

  在一旁幹生悶氣的申無忌,忍不住又拉開嗓門叫了起來:「什麼意思?你倒說說看,哪一小部分留下,哪些人又該退走?」

  金申無痕淡淡的道:「我會決定,哥哥。」

  匆忙來到乃妹身邊,申無忌急促的道:「妹子,我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我也曉得你不甘就此白白放棄『大金樓』,你一定要撈回點代價,對他們儘量施以打擊,不管你怎麼想,我們都會照你的意思做,但有一樁,你自己必須退走,這個險不能讓你來擔!」

  金申無痕冷漠的道:「不該由我來擔,又該由誰來擔?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義務!」

  申無忌大聲道:「你的責任不只是把命賣在這裡,你的義務亦非僅逞匹夫之勇,你還有更大的使命,更重要的負荷——『金家樓』的複起、基業的振興,希望全在你身上,對叛逆的聲討,弟兄們的血債,也全要你來運籌帷幄,籌謀報仇之道,如果你不幸躺下了,大家還有什麼指望?這沉淪的一切,豈非亦乃萬劫不復了?」

  金申無痕板著臉道:「我會考慮到這些。」

  申無忌火辣的道:「總之一句話,你非先退不可,要拼命,我來拼,『金家樓』折了我申老漢仍還是『金家樓』,設若少了你金夜叉,就整個散了檔不說,這深仇大恨,永遠也不用想再報還了!」

  金申無痕怒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竟對我發號施令起來了?該怎麼辦;我自有所較,用不著你費心!」

  申無忌臉紅脖子粗的大喊:「平常我都聽你的,以後——如果還有以後的話——我還聽你的,就是眼前這一樁,你非照我的意思做不可,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你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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