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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季嵐小聲道;

  「要不要問問曹兄自己的意思?我怕他不高興。」

  邵英道:

  「不必了,這是什麼時候?哪還顧得了這許多?我們也是為他好,一旦和對方接觸上,大家全是豁開來玩命,准又能照應誰?萬一在節骨眼裡他支撐不住,恐怕分不出人手來掩護他!」

  季嵐頷首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自己行動吧……」

  黑暗中,邵英的瞳孔裡流露著遲疑與迷惑的神色,他鬱悶的道:

  「一時間可還真拿不准該往哪裡摸索才好,四邊都是一片漆黑,我們又不熟悉這幢樓房的格局.如今人窩在這兒,就像捲進一層濃霧中了……」

  季嵐緊了緊手上的樸刀,顯得有些煩亂的道:

  「但總不能僵著不動呀,我們得想法子和其他幾組人會合才是!」

  邵英恨恨的道:

  「撲進樓裡來也有一段辰光了,他們那幾股子人卻不知在玩的什麼把戲,非但連條鬼影不見,就算聲響也沒有半點,天曉得都瘟到哪個龜洞裡去了!」

  季嵐忙道:

  「不會的,說不定他們也正像我們這樣,伺伏一隅,覓機而動。」

  忽然有了火氣,邵英沙著嗓門道:

  「季老二,我們得琢磨一下--別是另外的幾組人早打定了主意隱伏不動,只等著坐享其成,單用著我們兩個賣命出力吧?」

  季嵐呆了呆,猶豫的道:

  「我想不致於……」

  邵英咬著牙道:

  「然則那麼多人,怎的如今卻半個不見,聲息俱無!」

  突的一抖,季嵐的肌膚上起了雞皮疙瘩,他吸著氣道:

  「莫非………莫非是全叫對方擺平了?」

  背脊上也立時透了涼,邵英覺得心腔子在猛收,以至說起話來舌頭都在打卷了:

  「這……不可能……簡直……是荒謬絕倫,他們乃是一群大活人,不是,呃,一堆死木頭啊……」

  那樣濃烈的沉黑罩在通道上,黑得像凝膠,卻又透著森冷的,陰酷的,魔性的寒意,仿佛在黝暗裡蘊藏著詛咒,伏隱著邪異,流閃著-雙雙看不見的鬼眼,於是,濃烈的黑,有時候就會在人的眸瞳中變幻成慘怖的幽綠了。

  季嵐終於下了決心,他猛一昂頭,刀鋒橫平,自齒縫中進著話;

  「不能幹耗在這裡,邵兄,哪怕是龍潭虎穴,我們也只好往前闖!」

  邵英也用力將栗木棍斜貼肘肩之處,挺了挺腰,故作豪壯的道:

  「好,我們豁上了,我就不相信『金家樓』刑堂的這幹雜碎真是什麼三頭六臂!」

  就在這時,弓貼在壁頂之上的費雲已暴落而下--他下落的速度是如此快速淩厲,將壁頂至地面的距離縮為一刹,縮為時空間距的重疊,當他的動作所帶起的風聲旋舞,他的人已站在邵英與季嵐兩人的中間。

  這是一個非常適當有利的位置--對費雲出手格殺的目的來說。

  嚇得「嗅」的怪叫一聲,邵英才只半轉過面孔,費雲的月牙鏟鏟頭兜胸透穿了這位「豹尾棍」的心臟,而季嵐的反應雖然較快,卻也被那閃眩的月牙齊頰掛嘴,帶開一條血淋淋的口子!

  拼命縮頭拳身,季嵐的樸刀由下向上,猛挑急擋,月牙鏟跳動如電,這一彎鋼鐵鑄就的新月,便插進季嵐的左肋,更將他人連刀推出三步!

  一聲尖利的長叫不由季嵐控制的擠出於他的喉腔,他發狂似的旋過,月牙鏟端便扯著他的內臟往外拖,而後面的門扉開啟,一柄雙刃斧「吭」聲又砍進了他的背脊!

  又一聲慘叫,季嵐左手扣著的三支淬毒十字飛星齊揮,當星芒閃爍,他卻已什麼都看不見了--更明確的說,他永遠也不會再看到什麼了。

  雙刃斧尚不及拔出於季嵐背脊的卓賓,驟然悶哼一聲,身子打著旋轉往後翻,費雲見狀之下,腳步一墊,長身前掠,伸手就待扶持他這忠心耿耿的手下--

  「檔籍室」洞開的門戶裡,一條人影有如流電般猝穿而至,人尚未到,一抹冷瑩瑩的寒光已偏起光來,其勢猛銳之極!

  費雲業已伸出的左手,在瞬息間往側甩揮,人成斜面迴旋,肩背上卻濺起一溜鮮血,他半聲不響,單腳點地,月牙鏟在手上飛翻,光輪凝現的同時,他雙腳倏彈,直將那狙襲者踢翻了三個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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