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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第二十七章 循流淵源

  不知道「大金樓」裡有多少像這樣隱密又無備的複壁夾層或是機關暗室,但這一間卻是極為安全牢靠的一這是一問隱於地下的石室,從上面進入這問石室,要經過兩處設計精妙的複壁與一條從外看來嚴絲合縫的密道;現在,那三個人便被帶來了這裡,他們是謝寶善、郝成錦,以及魯胖子。時間仍是這一夜裡。

  金申無痕明白情勢危急,她要在可以利用的每一分空間裡竭力探索對方的可能行動策劃「以便儘量做到事前的準備和防範,使自己多一層壓制敵人甚或自保的機會,她知道時光業已不多了……石室的四周與頂層,都是一色粗糙的大麻石砌就,灰白而佈滿了大小坑眼的石面似尚沾著湧湧的水氣,經由懸掛在壁間的琉璃燈火一照,泛著膩膩的反光,宛似染著一層油……審訊是由金申無痕親自主持的,參與其事者除了她本人之外,只有展若塵,以及「飛龍十衛」中的簡叔寶和馮正淵。

  謝寶善與郝成錦、魯胖子三個人都被扣貼在石壁上——由底層嵌合於壁縫內的幾枚鐵環,分別扣著他們的頸、雙腕,以及兩踝,每人享用的鐵環都是五枚,很公平,而且這也是非常簡易又安全的拘束方法。

  一張大圈椅正面對著這三個不幸者擺置著,金申無痕坐在上面,這位「金家樓」的霸主臉若嚴霜,目光陰寒,無形中流露著一股森森的煞氣,她尚未曾開口,那種逼人的威懾感已仿佛壓得人抬不起頭!

  展若塵站在一邊,模樣顯得冷漠又平淡,似乎對這類司空見慣的場合有種無可奈何的厭倦意味,縱然如此,他站在那裡,卻更加增強了這間石室的凜烈氣氛。

  簡叔寶和馮正淵都是體魄粗曠的大塊頭,兩個人分左右挺立著,雙臂環胸,面無表情,擺出來的架勢,純系「劊子手」的一貫造型!

  三個倒媚的傢伙全都低垂著腦袋,粗濁的呼吸著,三顆心宛似小鹿碰撞著他們三個的胸膛,冷汗淌自他們的背脊,而那三張人臉,看上去也不大透著活人的味道了。

  郝成錦和魯胖子早被分別救醒,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後,他們寧願仍在暈迷之中,甚至希望永遠也不要蘇醒過來……金申無痕那兩道利剪似的冷銳目光,漠然掃過了郝成錦與魯胖子的頭臉,然後,定注在枯乾焦黃得更不成模樣的謝寶善面孔上。

  於是,謝寶善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嚏,覺得小腹松泄,全身透寒——若非是有這五枚鐵環套扣著,只怕業已萎癱在地了。

  金申無痕開了口,但卻是對著一邊的展若塵:「你今晚上怎麼如此大發慈悲?」

  展若塵微微欠著上身道:「樓主是說?」

  金申無痕道:「謝寶善上下囫圇得很呀,也沒見個傷處,我還以為在你逼出他的實話之前,真給他揭了層皮下來——」

  笑笑,展若塵道:「這一次沒有使用老法子,不過效果仍然不差,假如新的技巧難以達成目的,我就會被迫重施故技了。」

  金申無痕道:「這奴才命大,展若塵,我曾交待你權宜處置,我還以為你早將他生折了!」

  展若塵道:「既已不負所囑,得到了想得的,樓主,我認為血糊淋漓就不大有意義了。」

  望瞭望渾身血污斑斑,狼狽不堪的郝成錦與魯胖子,金申無痕道:「其餘兩個,似乎未能具有謝寶善的運氣。」

  展若塵道:「因為他們先向我動粗,樓主。」

  「嗯」了一聲,金申無痕這才轉向謝寶善問話——語氣卻平靜得出奇:「謝寶善,你知罪嗎?」

  抖了抖,謝寶善的喉管裡打著呼嚕:「小的該死……老夫人……小的該死……」

  金申無痕緩緩的道:「你願意主動的告訴我一些什麼?還是要我逼你回答?」

  謝室善顫著嗓子道:「但凡老夫人有所垂詢……小的……小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點點頭,金申無痕道:「很好,先說說你是幾時參加他們這個謀叛集團的?」

  謝寶善面如死灰,嘴角泛紫:「回稟老……老夫人……小的……小的是在八個多月以前……受了……魯胖子的誘騙……才答應為他幹一些事……像……像傳報『大金樓』內的日常情形,內院對外的交往關係,還有一般的銀錢收支狀況等類……後來,後來魯胖子更叫小的把所有看到及聽到的事,只要是稍異尋常者,便一併向他密報……他告訴小的,有人要知道這些事,並且許下小的,不用大久就會有好日子過了,那種日子要比目下的光景強上十百倍……」金申無痕淡淡的道:「此外,他們也給了你其他好處嗎?」

  謝寶善股驚的道:「不敢相瞞老夫人……每月由魯胖子那裡,補貼小的三百兩銀子……」

  金申無痕道:「你自己心裡是否明白你所牽涉到的乃是一樁惡毒卑鄙,不忠不義的陰謀反叛行為?」

  冷汗涔涔,謝寶善抖著道:「小的……小的……多少……想到了一點……」

  金申無痕又道:「你還知道些什麼嗎?比如說,這謀叛集團的主使者是誰?尚有哪些同黨之類?」

  謝寶善惶懼的道:「小的不知道,老夫人,小的所曉得的一些,全已回稟過了……」

  目光移向魯胖子的肥臉上,金申無痕道:「魯大發,輪到你了。」

  身上的肥肉驟然抽緊,魯胖子暮地嚎叫起來:「老夫人饒命……老夫人饒命啊……」

  一側,黑煞神也似的簡叔寶橫跨一步,連面孔都不轉動一下,反手揮掌、打得魯胖子鼻口噴血,殺豬似的嚎叫卻頓時變做嗚鳴的咽噎了。

  金申無痕視若無睹的道:「有話就說,不必號叫,我討厭聽到這種聲音。」

  翻動著腫裂翹掀的嘴唇,魯胖子咽了一口和血的唾液,含混不清的大著舌頭道:「老夫人……小的冤啊……小的也和謝老二一樣,是受了郝成錦的脅迫及欺騙……是他逼著小的做這些事,是他在背後指使小的……」

  金申無痕道:「郝成錦都逼著你做哪些事?指使了你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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