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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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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破鏡重圓 淡淡的一笑,呂迎風湊到方孔一側,指點著道:「正前方,以排面來近的騎隊,乃是本島『長風』 『千濤』 『青鯊』三門的人馬,至於天上飛的玩意,我們稱為『黑鳥』,實際上只是將風箏的原理擴展到有效的運用而已,不稀奇,但無可否認的,玩意居高臨下,卻頗有點制人的威力!」 「六順樓」的人們,從澹台又離之下,全在臉上擠出一抹笑意,不過,卻都笑得泛著那麼幾分苦澀與尷尬。 衛浪雲忙道:「我大叔與二叔乃是率隊前來驅攆『紫淩宮』殘餘的……」 澹台又離手捋銀髯頷首無語. 悄悄—扯衛浪雲衣角,水冰心俯在衛浪雲耳邊低語:「不會出岔子吧?」 衛浪雲迷惑的問:「你是說?」 水冰心細微微的道:「他們確是來替我們解圍的?」 衛浪雲正色道:「我用生命來保證!」 不安的笑笑,水冰心窘迫的道:「只是問問,你何必如此嚴正凜然?」 衛浪雲肅穆的道:「信為立身這本,豈可兒戲?」 突然呵呵笑了,澹台又離道:「浪雲說得對,冰心,你卻太多慮了,你該想想,設或『勿回島』果真另有用心,豈會將他們少主送入重圍之中?再說,方才那一陣火器,也早轟進了咱們樓子裡了!」 俏臉泛紅,水冰心忸怩的道:「爹……我就是明知還要故問嘛……」 澹台又離又歎了口氣,道: 「先前,我實在不相信,『勿回島』會有這等寬宏的度量與容人的胸襟,這才訂了那條先發制人的糊塗計畫,如今回想,實在羞愧汗顏,追悔莫及,但願我,這『懸崖勒馬』為時未晚……」 衛浪雲誠懇的道:「確然未晚,真的不晚——」 澹台又離低沉的道:「尚盼你那兩位尊長能以體諒才好。」 衛浪雲緩緩的道:「岳父言重了,只要岳父肯予議和妥協,往昔一切恩怨,便即一筆勾銷,從此『勿回島』與『六順樓』修通家之好,起百年祥瑞,兵刃求結.精義長存……」 兩聲「岳父」,叫得澹台又離老懷彌慰,心緒大暢,他眉開眼笑的道:「好,好,你說得好,孩子,全憑你的拉攏湊合了!」 呂迎風接口道:「樓主放心,雙方修好言和,乃是必然的結局,我們『勿回島』人巴望這一天,也巴望許久了……」 澹台又離笑吟吟的道:「呂老弟,早知會有這麼一個演變,你們卻該早些時來才對呀!」 呂迎風笑道:「不瞞樓主,我們怕來早了,被樓主剝了皮呢……」 澹台又離老臉赧然,打著哈哈: 「哪裡話,哪裡話……」 這時——- 走上一步,水冰心輕輕的道:「爹,你還不傳令他們知曉來騎是友非敵?而且,爹似乎應該向『勿回島』的人表示歡迎之忱才是……」 連連點頭,澹台又離一疊盼咐:「唐明,立時傳諭本樓所屬兒郎.不得對來騎稍有冒犯之舉,張坤、殷雄;你兩個馬上傳令大啟樓門,並領二百手下列隊迎賓,等一歇,我將親往門外迎接『勿回島』的各位好漢……」 於是,答應著,唐明與澹台又離的四名貼身護衛中的兩個,立時匆匆奔出堡門之處,自去傳達諭令去了。 衛浪雲躬身道:「岳父太客氣了………」 澹台又離苦笑道:「這只是我唯一能公開表達內心歉疚的方式,浪雲,若在平時,我可以擺出較大的派場,目前,在這番浩劫之後,卻僅有如此略表微忱.不能給你多掙面子,還請包涵。」 衛浪雲感動的道:「岳父,這樣已經太好了……」 呂迎風平靜的道:「不論樓主在形式上如何表示,最令我們感受深刻的,卻是樓主那一顆慈悲和祥之心——樓主寬宏,方才免除了千百生靈的塗炭!」 澹台又離靦腆的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呂迎風道:「樓主,在下言出肺腑,斷非做作奉承,若非樓主大量.允釋前嫌,只這一場兵刀之劫,便就不知又要流幾許鮮血,殘傷若干人命,而少主少夫人這段姻緣,更也免不了黯淡失色,越增悽惶,凡此種種,全乃樓主風節高潔超脫,仁心仁德,『勿回島』上上下下,對樓主的感念,乃是與少主少夫人毫無二致的!」 衛浪雲贊許的望著呂迎風一笑,道:「岳父,迎風此言不虛!」 呵呵一笑,澹台又離道:「呂老弟,快別再捧我了,我這廂業已手足無措了呢…」 眼見自己義父如此欣悅,水冰心也不禁倍感安慰,生平的唯一大願能夠如此美滿的得償,她已不覺得這人間世上還有什麼可求的了. 衛浪雲暗中緊握住水冰心的手,而水冰心的柔荑是溫暖又軟滑的,她纖巧的手指也握緊住衛浪雲的,手心與手心傳著情意,傳著脈膊的跳動,心靈的應合,這一刻,好甜美. 澹台又離凝視著這一對璧人,感慨的道:「人不能預卜未來,乃是一樁最大的憾事,我若能夠及早斷測『六順樓』與『勿回島』會存這麼一個結局,我又何須去爭奪什麼江湖盟主的大位,與如許干戈之災?更不必苛待冰心憑白傷了我父女之間的感情了,唉,說來說去,我便待越發覺得自己偏狹固執的可恨,短視專橫的可悲……」 水冰心忙道:「爹爹,請你老人家別再自責,要不,我也更加惴然不安啦,女兒惹你老人家生氣,又何嘗沒有罪過?」 衛浪雲趕緊道:「其實,我們誰也沒有錯,錯在江湖形勢的演變以及彼此間所缺乏的瞭解.這也是命運的安排,好在否極泰來,能夠得到這們這樣的結果,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經過了仇恨的滋味,才更給體會和祥的可貴……」 微微頜首,澹台又離道:「浪雲,而你的勇氣和膽識,則更加圈加點,多虧了你!」 衛浪雲道:「也是岳父寬宏!」 澹台又離沉聲道:「活到老,學到老,不管人的年歲有多大,經驗多豐富,世上,要學的東西仍學不盡,這—遭,我算又學了一課。」 目光回掃,炯炯發光,他接著道:「我學到的這一課,題目叫做『仁恕』。」 石堡之中,人人面容肅然,誠心聆聞,這樣的話,出自像澹台又離如此身份的人物口裡,其感人的力量,越為深刻. 很久不出聲的「青龍冠」楊宗,暗裡長籲了一口氣.不為其他,光憑澹台又離這幾句話,楊宗已覺得此行的收穫可是太大太大了。 水冰心欣悅家道: 「爹爹,我說不出我有多麼愛你……」 澹台又離慈祥的道:「孩子.我更慶倖沒有失去你對我的愛.」 偎向義父身邊,水冰心輕輕的道:「永遠不會,爹,永遠不會……」 愛憐的撫摸著女兒的秀髮,澹台又離低沉的道:「現在,孩子,我第一次覺得親情是勝於一切的,我奇怪以前怎麼會叫虛名與偏執的心理蒙蔽了對你的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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