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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範苦竹呻似的道:「他們……他們在一起有多久了?」

  歐陽淳道:「這個我就不清楚啦。我是前幾大答應和小童舍作之後,他才約略告訴我的;要同他幹這等事,總該問明白圍由起源,小童打的是人財枕得的全意,動機不凡,我跟著往上攀,方不至於悶頭睛控,到本了單單落個不是人!」頓了頓,他又斜脫著範苦竹道:「我說四師兄,你爭日裡又精又清,心眼地靈得冒煙,你老婆起了異念,和別人有了句搭,難不成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範苦竹寂無迴響——從那張髒嘴中敘述的女人,會是鳳凰?公里和範苦竹恩愛逾恒的妻子鳳凰嗎?明媚的眸神,溫柔的情笑,低軟的呼喚,那如絲如縷的情,如大如海的愛,那晨昏下的依偎,風雨中的扶持,那枕邊膝旁嬌媚的面龐,夢裡形影不離的伴侶……自己的妻,形同一體的妻,她會背叛、會變心,會狠毒到謀害親夫?

  範苦竹用力搖頭,天啊,這是多麼椎心刺骨的痛苦,範苦竹寧願魂魄受火炙,精靈被油煎,出不肯相信這是個事實!

  歐陽淳陰陽怪氣的道:「王八好當氣難受,我的四師兄。這可是你楞要通我說的。何苦呢,聽在耳裡,病在心中,你覺得不是味,我也一樣犯嘔,咱們就別再朝這上面提啦……」

  範苦竹喀窒一聲,喉嚨中宛如塞著什麼。「這樣說來,那位員外家發生的劫財殺人的血案,亦是小童的傑作了?」

  點點頭,歐陽淳道:「沒有錯,有關這一樁,我倒是仔細問過他,案子是他親手做的,你那信物標赤也是他放在現場,總之是要栽你的贓,叫你背這口要命的黑鍋,當初他力勸你去投案,表面上為的是證明你仍清白無羨,骨子裡是要坐實你的罪名;小童子就托了中間人買通泰昌府的一個刑案師爺暗中成全此事,不想那知府官兒還真有兩手,硬是替你伸了冤,姓範的,你只要晚過幾大,就可以大搖大擺,堂而皇之的自個兒走出串門啦!」

  範苦竹只覺得背脊泛冷,一顆心直往下沉,他不敢想像,人間世上果真有如此明毒的人,而這個人竟與他同出一門,更是他自幼就郵愛信任的小徒弟!

  歐陽浮吊著眼珠子道:「辰光不早了,你還有什麼話要交代?」

  口氣竟像刑場的監斯官在將死囚驗明正自啦;範苦竹沙啞的道:「老五,小童這般心很手辣,無所不用其破的欲立我於死地,原因就為了……為了鳳凰和我那點財物?」

  歐陽淳獰笑道:「這已經足夠了,我的四師兄,人活一世,除了色與財。還有多少可爭的東西?」

  人活一世,可爭的東西仍然多的很,但範苦竹實在提不起興致來開導歐陽淳,他明白,此時此情,便說破了嘴也叫白搭,他這位五師弟業已中邪太深,無可救藥了!

  歐陽淳又是一伸手:「該說的都說淨了,我也算履行了你開的條件,印記拿出來吧?」範苦竹忽然提高了聲音:「老五,我把線通通給你,只要你放開我——」

  「呸」的吐了口唾沫,歐陽淳怪叫起來:「我說你想玩花樣不是?姓範的,少給我耍這種幼稚把戲,我不是三歲孩子,不上你這個老當。放開你?他娘的,一朝放開你,你就放不開我羅!」

  範苦分急促的道:「你用腦筋多想想,老五,小童為人如此陰毒寡情,鬼許多端,他會真個分你大把銀子?再說,你知道了他這許多秘密,他豈會放心讓你頂著張活口?你要相信他,就是自作孽了!」

  冷淒淒的一笑,歐陽淳揚著一邊眉毛遂:「四師兄,我一向不怎麼機靈是不錯,卻也不至於傻得像個白癡。小童有他的打算。我也有我的計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一層我早就考慮周全,你請寬懷吧。」

  范苦竹仿佛在深思著一件事,雙目連連眨動,臉色陰晴不定,他咬著下唇,神情帶幾分困惑,似乎有一個什麼心裡的結解不開……

  站在坑邊的歐陽淳,這時是真的按捺不僅了,他怒吼如雷,正待上能動粗,一個冷峻的聲音已自他背後傳來:「老五,印記拿到了沒有?」

  趕忙煞住前撲的勢子,歐陽淳愕然回顧,卻與炕上挺頸仰視的範苦竹同時脫目驚呼:「二師兄!」

  當門而立的是一個面如紅棗,身材魁梧的銀髮者者,人往那兒一站,便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十分的凜然不可侵犯!

  不錯,他便是「幻翼門」第三代七位薪傳弟子中的第二個——『九翼玄尊』任登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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