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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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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沉喝如半空裡響起的巨雷,震得場中各人耳中嗡嗡直鳴,窮神的身子一緩,人已隨之而退,他這才注意到百善大師那副慘狀,神色間一陣變幻,道: 「百善!」 百善此刻從痛苦中醒了過來,他看見自己兩條臂全沒了,兇惡的臉上盡是驚恐和不安之色,悲愴的道; 「老爺子,我完了!」 那麼一個凶厲的人,此刻居然淌下了淚水,他仿佛已看見往後那種淒涼的日子,自己不能穿衣,洗臉、吃飯、甚至大便,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他寒驚的把自己埋進淚水裡,讓淚水洗刷內心那種痛苦。 窮神雙目一冷,道: 「別難過,有人會替你報仇!」 厲聲的仰天一笑,百善大聲道: 「這賊子為什麼不砍了我,讓我咽了氣,斷了希望,他也可以砍了我一條臂、一條腿,我還有點顧自己的能力,而現在,我兩條手臂全毀了!」 雲標聞言大笑道: 「像你這種惡事做絕的東西,不該受到這種懲罰嗎?」 百善氣道: 「你是在說風涼話?」 窮神面上一片殺機,嘿嘿地道: 「老友別難過,風大能閃了舌頭,那個姓雲的小子會跟他的靠山一樣,都將得到應得的報應,不過,老友,你這樣活著倒不如死了痛快!」 百善大師的心弦一顫,窮神的每一句話都如利刃割心般的那麼宰割著他,他雙目睜得如桂圓一樣,淒涼而悲慘的道: 「你要我死?」 窮神嘿嘿地道: 「我只是為你著想!」 百善雙目一寒,道: 「我明白了!」 窮神淡淡地道: 「你明白什麼?」 百善厲聲道: 「窮老爺子!我終於明白了,你一直在設計一個圈套,讓我自己往這個圈套裡跳,就拿剛才我和姓鐵的動手來說,你始終避免參與,只要是內行人,都看得出你剛才和孤獨老人動手並沒有盡力,如果你稍加出力,孤獨早就躺下了,而我也不會廢了這雙手……」 窮神呵呵地道: 「所以你認為我早料到這種結果!」 百善大聲道: 「不錯!你不但料到還在等待這個結果,這樣我將沒有能力再和你爭這批金子,從開始,你就在玩手段,可惜在我慘敗之後才悟出這個道理,一切都晚了!」 點點頭,窮神面上一冷,道: 「你還能悟出,表示你不笨,形勢已是如此,老友,我能幫助你的地方不多,只能說聲抱歉!」 仰天一聲厲笑,百善道: 「我作鬼也要殺了你!」 他突然咬斷了自己舌根,滿嘴鮮豔的血滴從他嘴裡灑出來,流在腮唇間,滴在胸前上,此人當真狠厲,不但有勇氣自絕,還瞪著一雙怨毒的目刃,逼視著窮神,他心有不甘的睜著那雙大眼,連窮神都有些寒噤。 身子在虛晃中,斜著往地上倒去。 鐵無情看了這一幕,歎道: 「這是跟你合作的下場!」 窮神嘿嘿地道: 「怪只怪他有眼無珠,怨得誰?」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這正是你殺人的結果,先利用他,再讓他步上死亡之途,窮老爺于,你的心好毒呀!」 窮神大笑道: 「人與人間本來就是優勝劣敗,手段各有不同,以百善的惡行來說,這樣的死還便宜了他,小兄弟!別忘了,他曾讓你受傷,幾乎要奪了你的命!」 鐵無情哼聲道: 「他固然該死,而你更惡,此人惡於形,而你惡在心,老爺子,窮家幫在扛湖上雖無好名,但也算是個幫派,可是由你這種人領導,只怕窮家幫要毀在你手裡!」 嘿嘿一陣奸邪之笑,窮神不屑的道: 「小於!你居然教訓起我來了,那是老鼠舐貓的鼻樑骨,你是自不量力,我們窮家幫本來就沒打算讓這裡的人活著離開這裡,隨你怎麼說,你說的機會不多了。」 鐵無情斜睨了雲標和孤獨老人一眼,道, 「老前輩!雲兄弟!這話你們可全聽見了,窮家幫是不會留一個活的了,二位,各自照顧自己了,我要和這位窮老爺子周旋周旋——」 雲標吼道: 「兄弟!別擔心我們,大夥要死也一塊!」 孤獨老人尚在暗暗運功,聞言道: 「老朽已九十有餘,豈會把生死放在心上,少主,你自己可要保重,還有許多兄弟要你領導呢!」 鐵無情長吸口氣,他那股似聚似散的內力彙聚在丹田,他知道一場慘烈而關乎生死的搏鬥正等待著他,以他目前的困境,他知道這一戰是凶多吉少,但,他必須要硬撐下去,因為他沒有了選擇。 窮神如一頭猛悍的厲獸,正張著口在等待著,等待他進入死胡同,他不相信鐵無情在那種傷勢下還能動手,於是,他以逸待勞似的,靜靜的刺殺這隻眼中的羔羊。 然後,窮神以一種不屑和冷澀的話聲道: 「小友!你還能鬥嗎?」 鐵無情抿著嘴角,半晌道: 「你認為呢?」 那股子燃燒的怒火硬是強壓了下去,他知道此刻決不宜動氣,氣動則智喪,那這一場凶厲的殺伐將註定自己的失敗,他腦子裡一直在盤旋那張金葉子上的武功,他要尋找出一種最快最速的方法,來殺掉眼前的勁敵,可是他失望了,任何一種功夫都講究實力,而此刻,他內傷沉重,實力大減,要搏殺眼前的敵人,看來是不易。 驀然間—— 他腦中電光一閃,有一篇真言閃過他的腦際,整篇金箋所載的武功他都看了,也都練了,就這篇真言他沒留意,此刻這句句真言倏忽的掠過腦中: 「遇盛則柔,遇敗則平,遇強則軟,遇死則安………」 他細細品茗這篇真言的含意,突然他想到了另一篇散功大法,自出道以來,那篇散功大法從未用過,而這篇真言卻與散功大法息息相關,他細細咀嚼字中之意,不知不覺的暗暗運了起來,他只覺得全身勁血猶如流失一般,在一種鬆軟的狀態下,他忽覺自己原本沉重的身子在這一刹那間突然輕了許多,那感覺仿佛是一片羽毛,能隨著細微的風飄忽在半空一— 窮神哪知道這個悍厲的年青人居然在面臨強敵環伺下尚在練功,只覺鐵無情的臉色在瞬息間有著萬千的變化,那種變化似傷重的慘變,又像是傷口在癒合般的複元,他眼珠子一轉,冷冷地道: 「小友,我看你是不堪一擊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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