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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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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無情很有自信的道: 「劍道修養全在那股氣上,氣壯勢大,氣勢自然壓人,一個真正的高手只要在勢子上就能分辨出高低,閣下喜怒俱不形於色,足見劍道已在心中,凡心中有劍之人,其面必冷,才有那種穩如泰山而色不變的豪情,而閣下兩方兼具,當然是個不平凡的人物……」 第十三章 西門飄雪真能沉得住氣,鐵無情那樣誇耀他,不管他心裡有何想法,絕不形露在面上,這就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只是面色極冷的凝視著鐵無情;此刻,他由鐵無情的論點裡才知道眼前的人更是個可怕的敵手,因為對方僅從他的架勢上就已知道敵手的深淺了。 雪飛狐臉上漾起一抹詭秘的笑意,老實說,他所往來的這群人,在他心裡只有西門飄雪和金輪法王才是個人物,尤其西門飄雪,在劍道上所浸淫的功力可說是能敵者不多。他不相信鐵無情能應付得了,至少西門飄雪帶給鐵鷹組合的威脅不少…… 空氣是寒疑的,氣壓也低沉得彷佛有一件東西卡在喉嚨裡使人透不過氣來,西門飄雪已跨了出去,那步子是輕緩而一致的,每個步伐都有一定的方寸,阮二嫂突然緊張起來,一張臉靨變得好白好蒼涼,那細柔的嬌軀開始抖顫了,她和西門飄雪認識的太久大久了,她知道西門飄雪每要殺人之時,都是這種步伐和表情,那是他一貫的動作…… 蠍子一挫腰,飄了出來,道: 「少主,我要會會西門朋友……」 西門飄雪目光一掠,道:「你不是對手。」 蠍子嘿地一聲道:「未必——」 蠍子的劍如水樣的灑了出來,那真是快速而俐落的一劍,快中帶狠,狠中含霸。這才是蠍子的真正功夫,利刃眼看已到了西門飄雪的胸前,他站在那裡連動也沒動一下,當劍光已近他衣衫的刹那,他的手僅是一晃,誰也沒看清他的劍是怎麼出手的,可是卻聽到當地一聲,蠍子的劍被擋開了,蠅子的劍不但被擋開了,手臂上還多了一條血槽,一股鮮血自手臂上流下來,他握劍的手已垂下來,那一劍是怎麼中的,別人是沒看出來,卻曉得那是西門飄雪的劍給傷的。 蠍子冷漠的道:「好劍法!」 淡淡一笑,西門飄雪道:「你也不錯,剛才那一劍尋常人是躲不過的,我雖然躲過了,那是因為我瞭解你的劍勢,因為一個高明的殺手劍法講究的是快利和狠厲,只要瞭解這點,避開你的劍法就不難了。」 蠍子肅然的道:「高明!」 西門飄雪瞄了鐵無情一眼,道: 「對這位鐵朋友,我就沒那麼大的把握了……」 淡冷的臉上,浮掠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鐵無情道: 「客氣,西門兄,我知道你是雪叔的朋友,目的是來對付我,咱們功夫不會差太多,是死是活全靠運氣,你可以出手了……」 西門飄雪點點頭,道: 「你是個爽快的人,唯有爽快的人才能將劍練到最高境界,看來咱們這一場很難論勝負了。」 他的眼神集中,將全部精力集中在鐵無情身上,只見西門飄雪的肩頭略略一動,一溜冷光破空而出,如空中閃過的疾電,一閃而沒—— 而鐵無情動作也不慢,在對方的劍式發動的同時,他那柄神兵利器,業已如昂首半空的蛇信子,那麼敏銳的疾飄而逝,雙方的劍都是稍沾即走,絕不碰擊在一處,那浮游的身子,真如空中的燕子,穿梭而快速。 刹那間,兩人的身子在空中盤旋而去—— 只有兩個影子,而居然無法分辨哪個是哪個。 場中俱是武學的行家,他們似乎已忘卻了仇恨,俱被這一場激烈的交手而吸引住了,目光隨著他們那翻動的身影而移轉。 阮二嫂手心裡已捏出了冷汗,她連口氣都不敢喘一下,唯恐自己的呼吸聲破壞了兩人的交手,她臉上的神色卻隨著那激烈的劍影而轉幻,因為她也是個劍道高手,她可品鑒出兩人功力的深厚…… 雪飛狐臉色愈來愈凝重,已沒有先前那麼輕鬆了,因為西門飄雪所給他的倚恃太重要了,這是唯一能克制敵方的高手,如今這位高手卻尚未占上半點上風…… 驀地裡—— 兩個人身形突然一分,雙雙自空中曳落下來,鐵無情還是那股朗朗的表情,灑脫的含笑而立,那柄劍已歸進劍鞘之中,而西門飄雪卻面色蒼白,長袍的前擺已裂開了一道口子,他凝注在鐵無情的臉上,拎澀的道;「你才是真正的劍手……」 鐵無情淡淡地道:「哪裡,我僥倖——」 西門飄雪嘴角一掀,道:「我將永遠否再用劍……」 只見手中那柄劍深陷泥地之中,暗中一震,強大的勁力已折斷了他心愛的那把利劍,那是一個劍手的悲哀,舍了自己最順手的利器,而終生不再用劍,這是多麼悲愴的心境—— 鐵無情愣了一愣,道:「西門兄,你這是何苦?」 西門飄雪長吸口氣,道:「我一生練劍,與敵交手,從未敗過,連平手的機會都很少,今日敗在你手裡,證明我的劍術沒有練到家,既然不能成為天下之最,那還練它幹什麼?」 雪飛狐急聲道:「飄雪,勝敗不能論英雄,你不能這樣就罷手,咱們曾約定好,你要幫我除了他……」 一轉頭,西門飄雪冷冷地道: 「你可以自己動手,我西門飄雪決不幹了………」 此人是個劍客,劍客有劍客的傲氣,他似乎有許多不屑和悲愴,狠狠的瞪了雪飛狐一眼,然後向鐵無情拱拱手,低冷的道: 「你剛才很可以殺了我,為什麼故意手下留情?江湖上都說你是劍冷心酷的人,,這種做法與你個性不合……」 臉上一片肅然,鐵無情正色道: 「一個真正的高手是值得尊敬的,你不但會劍,更懂得劍,僅這點已非普通劍手能比,我敬佩的是這樣的漢子,是你這樣的的高手,如果殺了你,我內心會一輩子悔恨,一輩子抱憾……」 西門飄雪終於有些激動了,聲音略高的道: 「好,鐵兄弟,知我者你,懂劍道者也是你,我們雖然在這種情形下認識的,這輩子,我永遠把你當朋友,隨時隨地都會恭候大駕,咱們痛飲幾杯——」 說完話,他仰頭一陣暢快爽朗的大笑,阮二嫂那顆心終算是放下了,可是她忽然全身打了一個冷顫,因為她感覺出有股陰影突然掠進了心頭…… 雪飛狐嘿嘿地道: 「你們是朋友了,老夫還能在道上混麼?」 一隻手已快速的貼在西門飄雪的背後,那是個致命的死穴,西門飄雪哪料到雪飛狐會在眾目睽睽下突然向自己下手,他冷冷地道: 「老雪,你想幹什麼?」 雪飛狐嘿嘿的道:「我是個愛才如命的人,是人才就得甘為我用,既然不聽我的,我決不會留他讓別人使用……」 好毒的心,好低俗的手段,西門飄雪嘴角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他彷佛根本不想分辯什麼,雙目緩緩垂下,而四周的人卻沒有一個敢出手救人,因為在那種情況下,無人能救得了他。 滿面的憤怒和殺氣,鐵無情怒聲道: 「雪叔,這手段卑劣——」 雪飛狐嘿嘿地道:「你懂個屁,現在我給你上一堂做人的道理,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用人也是一樣,能用者就用,不能用者就殺,免得將來成為敵人,像西門飄雪這樣的人,留下是個禍,如為別人所用,必將後患無窮……」 話聲方落,阮二嫂已格格嬌笑起來,她輕緩的移動著細碎的步履,緩緩貼近雪飛狐身邊,道: 「老雪,我還真虧跟了你,當年你金屋藏嬌的買下我,如果我不答應,只怕是早活不過今日了……」 雪飛狐苦笑道:「夫人,這是兩碼子事,跟這個扯不上邊……」 阮二嫂一張臉輕輕挨在他的耳邊,低聲道: 「萬一有一天你玩夠了,會不會,連我也殺了……」 搖搖頭,雪飛狐叱道:「胡說,我哪捨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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