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十方瘟神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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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伍雙眼望著頭頂,理也不理,唇角上卻已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叫順棋的金衫人在邊笑啼吭的道:「姓查的,若要准你用桶小便,還會把桶擺在籠子外頭?你就別打這個譜啦,湊合著往褲襠裡放一放吧……」 查既白悻悻的道:「我這麼大的一個人,如何能朝褲襠裡撒尿?這猶不說,濕漉漉的滋味更叫難受,你們磨人也不該用這種下作方法 那順棋哼了一聲,道:「這也叫報應,娘的,我兄弟陪你聊幾句,你卻不識好歹,扯開嗓乾淨罵人,我們豈是由得你罵的?你出口骯髒,就免不了要吃生活,我說姓查的,這才只是個開頭,到明早之前,你還有得樂的……」 查既白又央求道:「不管如何,先讓我把這泡尿撒尿出來一一」 對方是一臉孔惡作劇的神情:「沒有掐春你那玩意,姓查的,你倒是自便呀!」 眼珠子一翻,老伍搭腔道:「不用理他,越說話越多!」 舔著嘴唇,查既白知道騙不過那只尿桶來了,現在只好改變計畫程式,且先冒險過這一步驟,再做打算。 那順棋雙臂橫抱胸前,極有興趣的注意著查既白,他想看清楚,一個有幾十歲年紀的大男人,在這種情形下,待如何撒出這泡尿來。 查既白背過身來,兩腿微微下蹲,用力吸氣,掙得臉紅脖子粗,嘴裡還發出那種噓噓的怪聲…… 順棋忍住笑,不自覺的靠邊柵欄,連老伍也側轉頭來,斜著一雙眼朝裡頭瞄。 於是,先是一聲「當哪」輕響,掛在查既白頭腕間的鐵枷突然分解啟開,跟著又是「哺嚏」兩響,套在他雙踝上的鋼鐐也散落腳邊,卻就是不見一滴尿水! 兩隻眼球差一點便蹦出了眼眶之外,順棋驚得猛一下張大了嘴,胸隔間卻似堵塞著一把稀泥,那聲駭叫竟不能立時擠出喉嚨! 他是永遠也不能把聲音擠出喉嚨了,因為查既白已經笑吟吟的將挾在時彎處的鐵絲「掙」聲抖直,而由曲折到彈伸的終點便是順棋的咽喉——插進去,又從後頭透出來! 老伍在一霎裡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他只在本能上覺得有些不對勁,疑惑中他走前半步,嘴裡猶豫著問:「順棋,你怎麼——」 那根鐵絲就在這瞬息裡刺進老伍的左胸,鐵絲長有三尺以上,加上查既白的手臂延伸,距離足夠,主要的,是查既白出手太快太准,更主要的,是老伍根本毫無防備,他做夢也沒有夢到對方在此等禁制之下會突然來上這麼一招! 鐵絲刺進老伍的左胸,又猝而旋轉,痛得這位金牌級執事「嗷」一聲窒噎,嘴巴倏歪,滿口血沫子噴濺下,人已向上跳起,隨著一頭撞至鐵柵,再像堆爛肉一樣軟塌塌的委頓於地! 收回鐵絲,查既自不禁在自家腦門上抹了把汗;方才的行動,他冒了極大的危險,因為對方乃屬於「丹月堂」金牌級執事之流,絕對可稱得上是高手,他本人身囚鐵柵之後,又需要先行開啟枷鐐刑具,動作的每一步必需連貫,細節的每一環定要銜接,不但求迅速,更要準確,他非常明白他行事的任何程式都只有一次的機會,萬一稍有差錯延誤,就永遠無法達到目的——發難的過程進行是首度冒險,而在敵人驚魂未定,出其不意的暴襲中收至奇效是二度冒險,只要其中一樣不能成功,他這條老命也就註定泡湯了。 查既白很滿意自己的收穫,他覺得相當幸運,至少,目前還算相當幸運。 柵門的鑰匙應在那順棋的屍身上,查既白沒費什麼功大便摸到了手,他很輕易的開門出來,又很痛快的伸個懶腰。 走到溺桶旁邊,他掀開桶底,哈,果然發現沿在桶緣內側貼有一塊小小的方形油布,撕下油布,原來還是兩層,就在雙層油布的夾縫間,有一張薄薄的紙條,紙條上也只是極簡單卻明確的幾行字: 「影子,穀瑛,在村北雜樹林的一口枯井中。熊脂九三串遵囑置妥。祝平安。」 默念幾遍,查既白也顧不得講究,把紙條塞進嘴裡嚼了幾嚼,合著唾液吞下肚子裡去,一拍肚皮,他自嘲的想:「他娘,姑且算是一頓早飯罷!」 看也不看地下的兩具屍體一眼,他快步行向石階,當然他不會忘記李沖的警告——石階盡頭連著有三級不可踐踏。 現在,他已站在壁門之前,接下來就要突圍而出了;深深呼吸幾次,他又將手中的鐵絲順直,別看這小小一根鐵絲,在他運用起來,卻不啻一件兇狠的殺人利器。 不輕不重的,查既白在壁門本擂了六次。 然後,他伸出手扭動門上的鐵把,就那麼輕巧的微響,壁門已朝外啟開。 查既白發覺自己掌心間居然粘膩膩的一片汗濕,他先不出門,卻迅速往外探視一在隨門移開的神案旁,正有 三個人在低聲談笑,一個金衫,一個銀衣,另一個全身黑裳,三個人大概毫未起疑,連目光都未向這邊瞥掠,兀自在那裡高興的討論著什麼。 不錯,憑哪一點起疑呢、警示未起,暗號吻合,更加上他們絕對不相信鐵籠子電身負刑具的查既白會在他們同伴的監釣1脫困而出,便叫他們擔心也擔不起來啊。 這三位兄不擔心,不起疑,查既白卻沒有禮尚往來的必要,他的身形宛如閃電般躍出門外,手上鐵絲穿掠似青蛇撲噬,快不可言的直透那金衫人的後腦,左時暴抬後撞,結結突突搗上廠另一個銀衣人的心窩,待僅存的黑衣朋友愕然相對,他的右膝已重重頂擊在對方的褲襠之間! 心口與下襠全是人體上最軟弱而易致命的部位,查既白全力攻擊,挨已的人豈有活路?至於那位金牌級的執事,被鐵絲透腦穿過,就更死定了——幾乎只在人們眨眨眼的須臾,查既白業已解決了這二個在正常狀況下頗堪一搏的敵人。 一陣旋風般卷向門外,查既白在早與李沖約定的門檻位置下急急伸手摸索,不錯,他手指才一伸入,便接觸到三串疊在一,起的細潤珠環,也顧不得審查這幾串珠環的形狀色澤,他一股腦塞進懷裡,抬足便往北邊的方向奔掠。 此刻正是淩晨,天光烹微,還不見有人起身活動,借著大地間這一片濛濛的霧氣掩護,查既白的行跡得到極大的便利,他在連續不斷的閃隱騰躍下,業已到達村北那片雜樹林於之前。 果然是一片雜樹林子,只見高矮不同的樹木糾結生長,枝葉交錯蔓延,形成那樣淩亂鬱密的蒼蒼青翠,貿然一見,像是無路可通,但要仔細辨認,卻能在雜蕪的林隙間找出一條算不上通路的小徑來——-經人長久踐踏後所留下的痕跡。 查既白一頭鑽了進去,順著小徑往前疾行,枝丫刮過他的頭臉,雜草搔刺他的腿腳,他似毫無感覺——比起他現在的焦迫心情,那點痛癢簡直已引不起他的反應了。 暮然他停住了腳步,目光定定的注視著前面的一個點——一棵枯樹之下的一口井,一口砌石斑剝,井架坍斜的井。 定了定神,再把呼吸調勻,查既白輕悄得像一片落葉飄向那口枯井之側,他偌大的軀體,動作上卻顯示著如此的靈巧細緻,這時假若有人在旁窺及,一定會驚異不置。 查既白伏貼在井邊不動,他不相信影子和穀瑛就這麼簡單的被囚在井中;「丹月堂」一向不是個疏忽大意的組合,對每一樣狀況,都有其慣性的安排,而兩個重要的俘虜,在他們來說,更不是一樁應該疏忽的事。 遣憾的是李沖不曾在紙條上詳述有關這口囚人枯井的細節——守衛、警衛,或各項機關埋伏的佈置,查既白一概不知,在這樣的情形下,若貿然行事,成敗的比率便不大有把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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